我死后,将我和她,葬在一起。葬在那个你们连死都不愿告诉我的地方。希望看在我曾经与各位的情份上,将那个地方封印。不要再有人来打扰我们。
斩天剑乃乾坤无左的神兵宝器,我自知死后,此剑必成明珠,让各位为争夺而残杀。故今日,我便折断此剑,以免日后生祸,也算,我最后为各位老朋友,尽一份心力吧。
咔嚓
斩天剑剑芒消散,剑身破碎,掉落而下,还在男子手中的,不过分毫锋刃与完好无损的剑柄罢了。
斩天以断,还望各位应我所愿。卿儿,我来也。
说罢,只见男子缓缓抬手,断剑以对准了他的咽喉。就在刺下的瞬间。突然,在远方,一道柔弱的声音传来
不
就是这样一个声音,竟让男子毅然决然,毫不犹豫的断剑,生生的止住了。
断剑以刺破男子咽喉处的皮肉,血,渗了出来,却没有滴下,断剑此时好似灵性一般,诡异的在吸取着男子的鲜血。不过,他却没有在意。
因为此时他的眼,已被从远处奔来的人儿吸引。
一席白衣若雪,双眸星星闪闪,那让他魂牵梦绕的脸庞,渐渐逼近。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此时的人儿却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但这男子,却放下了高举的手臂,或是有意或是无意,斩天断剑从高空坠下,而这男子在看清那人的容貌后,竟然紧闭双眼;微动着嘴唇。
细细听去,乃是卿儿。两个字。
当年的画面,飞一般在瑶卿的眼前闪过。身前拥着自己的男子,三百年,一变不变。飘飞的白发,是他对自己的情,沙哑的音色是他对自己的爱。
你不想见到我吗男子此时低下头,看着她的眸子问道。瑶卿摇摇头,轻咬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未说出口,只是她的眼再一次湿润了,两道清泉,不住的流下。
男子看着她如此模样,叹了一声,再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流光变幻,平地而起。炫丽的光华将这二人包裹,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春不去,群星谷最为神秘的地方,终年被云雾包围,一年四季,阴晴雨雪从不散去。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只是传说,春不去是一处神仙宝地,终年气候如春,有奇骏高山,川流大河。珍禽异兽无数,仙草灵芝漫山遍野清馨芬芳异常。
当然,也有传说,说春不去其实是一处死亡绝地,云雾之内,尽是熔岩沟壑,雷鸣闪电。尸积如山,血水成河。腥臭无比,怪兽恶鬼,冤魂魔灵纵横其中。
可无论是哪一种传说,也不过就是传说罢了。因为还从未有人真正进入过春不去。所有的传说,传言,不过是人们的意想罢了。
春不去,琉璃仙宫。
墨辛此时正揽着瑶卿在仙宫内殿的羽床之上,身边有酒樽,玉琴。墨辛已不知饮了多少盏,肃穆的面庞以经微微发红,浑浊的双眼迷离不堪。
瑶卿抚平还在颤抖的琴弦,转过身子,对那白发男子道:这三百年,你就是在这里等我的吗
墨辛放下手中的酒盏,笑了:对,也不对。这三百年,我住在这里;昨天,这座仙宫才刚刚竣工。我也是第一次住进来。
你。女子看着眼前的男子,竟然语塞起来,她知道春不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不相信,若是这座仙宫昨日才竣工的话,那墨辛,这三百年,他是怎么在春不去度过的。
男子可能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摇摇头,拿过她身前的玉琴,轻轻撩动琴弦;琴声铮铮,如剑啸,又婉转悠扬,似流水清风一般。
衣如雪,荡春水三百载。琼华处,终苦厄方成空。
临川八百里,尘土飞扬;永定九千丈,风雨不渡。
风雪夜深,纵横浮沉可奈何萧萧落幕,斩天惊世终折。
相思人,暗心伤。泪划破,忘情崖边。三百春秋来去,再相见,佳人亦然我非然
一曲歌罢,随着墨辛声音的渐渐消失,铮铮作响的琴弦竟在瞬间全部崩断。琴弦崩断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异常刺耳。
瑶卿看他眉宇间无边的恨意,要有眼神中凶狠的光芒,不由暗自感叹,他终究还是他,三百年,随情不变,可他的性子竟也没有任何改变。三百年前,若不是由着他的性子,恐怕他也不至于落得忘情崖边一战,朋友反目,若不是由着他的性子,怕是也没有后来,与他三百年的别离。
可这一切,他却不知道。自己也不能让他知道。
三百年前,忘情崖边,他原为自己而死,如今,若他知道真相,肯定,他也能够毅然决然的挥剑自刎。
这就是他的性子,桀骜不驯,又坚毅不屈。万千苦难可由他一人承受,他却不愿有任何因为自己所引起的苦难施加给他人。
虽然自己不止一次告诉他,愿意和他一起承担一切,可他每一次,都是那副样子,眉头凝在一起,似怒非怒,又傲然的,轻轻说上一句:有我在;女人,我要你永远在我身后,风雨,我来抵挡。
你还在恨吗
她轻轻的问,而他虽未答,可他此时的神情,那狰狞的样子,已是最好不过的回答了。瑶卿不记得他上一次做出如此神情是在什么时候,可她心里却清楚,他这样的神情,必定是要在不久的将来,扬起一阵血雨腥风。
江湖动荡,怕是已不遥远了。
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了,放下吧,好吗她想要劝解他,放下执着,虽然她知道,这可能无济于事,可还是要说,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她不想再看到天下风云飘摇,她不想再看到他血洒长空了。
三百年,不知道他修为是进是退;三百年,江湖上已不知多了多少后起之秀,多出多少和当年他一般无二的绝代风华。
这是你希望的吗墨辛漠然的问,他的样子此时冷酷极了,眼神中凶光烁烁。但他的语气却很温柔,虽然声音沙哑,却也不难听出他心中的柔情。
三百年,风霜雨雪,心中煎熬,让他动摇了早已做好的决定。他不想与她再相离,若在分别三百年,亦或是更长的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如此这般,等候。
瑶卿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被他眼中的凶光动摇,重重的点头恩。
墨辛仰起头,斜看着远方,不知怎么好似出神了一般,久久没有回应,就在瑶卿想要再一次问他的时候,终于,沙哑的音色,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恩。
这一个字,好似千钧,势不可挡;又似春风,能吹化寒冬的冰魄。
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这时她三百年前就想得到的答案;瑶卿一时说不出话来,激动,感动,交织在一起;虽然,这个答案她等候了三百年,虽然,这个答案迟来了三百年。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终于得到了,这便已经足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