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怔怔捂着耳朵,看着脚边没了动静的灵珠的,直到有圆形的水滴不断滴落至地面,变成一滴滴圆形水渍。
有的时候,痛到麻木了,也就不觉得疼痛了。
苏白有些麻木和恍惚的捡起脚边的灵珠,随即转身。然而在即将穿过结界的时候,身形一顿,那口一直压抑在喉间的心头血终于喷了出来,喷射在结界上,融进薄薄的结界内,变成血珠子在结界中悬浮飘荡。
长而卷的睫毛微微半垂,苏白捏着手中的灵珠穿过结界跨了出去。
终于,到了最后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只有衣袍袖角微微透明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整个人都变得透明。
就像是苏白在逐渐消失一般。
再次从溯河出来的苏白已经透明到即将消失的地步,然而那个往日里怕水怕虫子怕被火烧胆小没用的苏白,此刻却像是已经无所谓了一般不再在意。
灵力催动,脚尖微点飞掠向前,而位置是心念一动后捕捉到的灵力所在。
于云雾见飞掠了几刻,才找到那人。
苏白飘落而下,脚尖踏在地面的时候却连细弱的野草都没法撼动。不过这样也好,她的气息减弱,就算不用再特意掩饰也不会被前方的人的发现。而且现在她也没有更多的灵力能够支撑了。
收回看向脚边野草的视线,苏白催动最后一点灵力跟上前面的紫色倩影。她的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属于婴孩的襁褓。
啊啊
小婴儿时候的徐长卿。苏白在后面慢吞吞的跟着,一面因为自己的脑补而微笑。一直跟到蜀山脚下,在看见前面的紫色倩影背对着自己,再次细细的打量怀中婴孩半响后,才把他小心的放在旁边的野草丛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真是的怎么连个结界都不做就离开呢?要是遇到财狼虎豹之类的可怎么办,而且再过一会儿,山中雾气一起,婴孩应该扛不住这寒冷?
果然是因为伤心过度而疏忽了吗?
直到紫萱走远消失于视线内后,苏白才缓缓走进至草丛边,俯身看去。就这样和草丛间睁着大眼睛静静望着的小婴孩对上眼。
半响后,苏白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扭过头去轻咳两声,望天喃喃了两句“啊有一种拐带了未成年的罪恶感造孽啊”后才重新扭过头,笑眯眯的蹲下,伸出一根手指特别不怀好意的戳着人家的脸颊,“唷小长卿哎嘿嘿嘿”
小孩子的眼睛纯净明亮,显得那双纯黑色的眸子又圆又大,显得特别可爱。那副不哭不闹就只是睁大眼看着苏白的模样不知道有多萌,惹得苏白又戳了戳、戳了戳。
等停手的时候小徐长卿的脸颊边已经微微泛红,苏白心疼得又忍不住揉了揉,一截红绳从衣袖中滑出,被徐长卿伸出小小的手攥在了手中,死死捏着。
苏白微愣,随即又笑眯了眼。小孩子对于颜色鲜艳的东西总是会更感兴趣的,小心的往外扯了扯,却没想到小小的孩子却手劲大,只是轻轻戳一戳娇嫩的脸颊就泛红了,要是使力把红线硬扯出来,还不知道他的手心会不会受伤。
一时间,还真不敢用力。只能乖小花儿小长卿小刁竹!的哄着让他放手。却只换来婴孩依旧懵懂的睁大眼看着苏白,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真是让人泄气。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再这样耗下去就要在这里过夜了,然而凭借着自己剩余的灵起却已经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又小心戳了戳徐长卿的脸颊,小声嘀咕着,“从小就这么霸道,偏偏还揣着一副面无表情无辜的模样。”
用灵力慢慢运气他,往蜀山上走。
紫萱将徐长卿送至蜀山山脚并没有错,然而她毕竟不是蜀山门人不知道其作息,又担心距离太近自己的气息被蜀山察觉,故才将放在山脚,依依不舍的离开。
虽然只远远的看见,但紫萱苍白到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也在说明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和灵力可以再待在原地了。只能抚着平坦的小腹含泪离开。
小腹
将那些杂念抛诸脑外,终于咬牙将还在襁褓中的徐长卿送到了护山大阵外,忍着心神剧烈的魂魄撕裂之痛,苏白将最后的灵力扔至空中,触动了护山大阵,引得蜀山上有人前来查看。
“对不起啦”惨白一笑,狠心向外挣脱,红线从小小的拳头里滑落,飘然避开的时候听见身后那个一路都没哭闹的婴孩,终于哭闹起来。
跌跌撞撞行到某处终于无力的苏白委然倒地,脸明明贴着青草却已经没了触感,眼前手的轮廓也快要全部消失。
要消失了吗?
苏白想着,有些茫然。
叹息伴随着袍角划过草丛的悉索声,直到一书生出现在苏白的视线里。
宁采臣。
“我就知道会这样。”宁采臣手中捏着一画轴,看着已经透明到马上即将消失的苏白,神色晦暗不明,厉色和犹豫挣扎交换后,才像是终于认输的一展画轴。
画在空中哗啦啦的展开,上面是一只人型妖狐。悬于苏白上空,遮盖最后一点阳光。缓缓降落的同时,是宁采臣淡淡的话语。
“你已经透支了全部灵力,而本身也在本魔气吞噬。这是我在路上遇见一上古大妖自绘的图,你就披上是这个壳子。”、
“至于往后如何”
画轴缓缓飘下,掩盖住苏白,在白光中,宁采臣缓缓开口。、
“我也不知了。”
他背着手,插在腰间的上古河书开始隐隐震动,不断有黑色的小字从书中溜走逃出,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消失。
白光逐渐强烈,最后变得犹如白昼。
等光线消失时,原本站在那里的宁采臣已经消失,而蜀山掌门和长老也被这上古妖气惊动,飞掠而来。
原本苏白倒卧的地方,只有一白发披散遮掩了模样,散发着妖魔之气的妖魔,在他左手手腕内,有一枚小小的青黑色印记。就像是细匀白净的宣纸上蹭上了一抹擦不去的污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