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夕阳渐沉,街上的小贩开始慢慢的收摊回家,一面和迎面而来的同行吆喝着,聊几乎家常,说一下今天的收益。天边的火烧云将青黛瓦和水粉墙披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色,合着不知道从那家飘出来的饭菜香,还有鸟雀低空飞掠而过的景象里,安宁又祥和。
悦来客栈上房在客栈的背后,和一间间的单间不同,这里是个小小的四合院,书房、廊道,连小厨房都有。
如果不是和悦来客栈一体,简直就是个小家院。
而现在,紧闭的卧室里,女子正坐在昏黄的铜镜前,描绘着自己的眉毛。
室内无声,只有隐约人声穿过外墙,透过紧闭的窗户,和夕阳一起隐约的透了进来。和中午的烈阳相比,现在的阳光温柔而缠绵,就像铜镜里的女子。
她停下手,仔细看着自己花了很多时间描绘的眉形,虽脸上并没有愠色,手却微微使力,不小心将螺黛折断,白皙的指腹上染上了墨色。
门从外面吱呀一声打开,丫鬟打扮的清秀姑娘端着礼盒模样的东西走了进来,“云烟姐姐,那个王公子又给您送了这些东西来,听说是外海回来的舶来货呢。”
被喊云烟的头也不会,只把手指仔细的擦拭干净后,沾了点随意放在梳妆台边的半杯澄酒,擦去刚刚才画上去的眉。
指腹一抹,原本画得极好的眉毛就完全不见了踪影。
“铃铛,你喊错了。”她一面说着,一面重新拿起新的螺黛画眉。
被喊铃铛的丫鬟吐了吐舌头,“我错啦公子但是铃铛也只是私下叫叫你嘛,人前可不一样。”
“无论是私下还是人前,都得一致,不然万一情急之下你脱口而出该怎么办?”女子一面说着,但注意力却还是全部在眉毛上。
半响后才停笔移开,打量一会儿终于像是满意的喟叹了一声。
“真奇怪,我原本以为只是一副只是不错的容貌,没想到描画起来居然这么难。”她摇摇头,缓缓起身,身上一件白色男式长袍广袖服,但明明是普通的衣袍,穿在她的身上却带了洒脱和微微倦怠的慵懒之色,别有一番风味。
“公子,王公子的马车都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呢。”铃铛坐在床沿,看着还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的人。双脚微微离地前后摇晃,明明口上说着类似催促的话,神色姿态却又全然不同。
被喊公子的人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半响才转过身来。宽袖广身,白净雅,只可惜她怎么都没办法学来那股子缥缈之感。
夕阳投到她的脸上,犹如给羊脂白玉蒙上了一层暖色,不是苏白,又是谁?
苏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叹。
“果然那股子灵气是书生自己胡乱画出来的吧?这世间,哪里有这种眉眼柔和温顺,身上却又带着缥缈洒脱之感的女子呢?”
苏白站在哪里,微微抬眼,眼眸沉沉。
“走吧,我想王公子也应该等得不耐烦了。”
夕阳下的苏白,嘴角微弯,显得唇色异常的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