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常之因战功受封燕国公,虽不是李唐宗室但身份尊崇,更难得此人谦逊守礼,看到李孝逸出迎十里当即下马步行相会。
“益州一别经年,李将军别来无恙?”
黑齿常之此言看似讥讽李孝逸大军兵败,但是任谁看了黑齿常之的神情皆不会做这番想法,因为黑齿常之的问候发自肺腑。
“燕国公挂怀,某愧不敢当。”李孝逸在黑齿常之面前放低姿态,寒暄几句后将身边的败军之将一一介绍。
黑齿常之除了对魏元忠颔首为礼外,其余败将正眼都不看一下,李知十等人敢怒不敢言,谁让他们打了败仗呢!
李孝逸将黑齿常之迎入城中,对战败之事并不讳言,一五一十讲述明白,为的是免得黑齿常之重蹈覆辙。
如若此次作战再度失利,李孝逸预感已经登基为帝的武则天绝不会再放过他。
黑齿常之不但是猛将,亦是帅才。
李孝逸讲述的时候问的问题每每切中要害,对扬州军的兵力布置,带兵将领,询问的不厌其烦,尤其是城内一战而溃的细节。
做到心中有数,黑齿常之环顾左右,沉声道:“本将离开神都洛阳时陛下耳提面命,此战许胜不许败,吃了败仗本将人头不保,尔等亦是抄家灭族的下场,还望诸位与本将同心戮力,剿灭乱臣贼子建立不世功业。”
李知十神色不忿道:“燕国公,扬州军中有仙师神人助战,否则三十万大军缘何一触即溃?此败非战之罪,
若不能遏制扬州军中的奇人异士,二十万援兵难保不会重蹈覆辙。”
黑齿常之微微一笑:“李副将言之有理,但李副将焉知我军没有仙师神人助战呢?仙师神人固然非常人可敌,却也不是成败的根本,投入战场超过十万军兵的战事,比拼的是对战机的把握,三军将士是否用命杀敌。”
李孝逸见黑齿常之并没有让二十万援兵休整歇息,而是连夜急行军赶赴均州,不无担心道:“燕国公,我军劳师远征,扬州军以逸待劳,如此这般行军布阵,万一……”
黑齿常之摆手打断李孝逸的疑虑之言:“本将心意已决,李将军可否愿为先锋一雪前耻?”
李孝逸本以为会被黑齿常之高高挂起沦为看客,未曾想黑齿常之竟然愿意以他为先锋。
顿感黑齿常之果然非常人也,怪不得能得到三军将士的拥戴,当即欣然受命,准备充当先锋杀回均州城报仇雪耻。
分兵派将完毕,黑齿常之单独留下魏元忠,拱手道:“魏大人,袭取均州能否获胜,还缺魏大人一封书信,望魏大人赐下墨宝。”
魏元忠没有迟疑,提笔书写寥寥几个字,装入信封递给黑齿常之,面色凝重道:“事关重大,须寻个信得过的敢死之人送去,否则暴露行藏难保不功亏一篑,大人之前吩咐的举措也将无用武之地矣!”
“魏大人放心,这封信会由犬子送到那人手中,只盼望如陛下所言此战可轻取均州,非是末将大不敬,而是陛下之言太过匪夷所思呀!”
魏元忠没想到黑齿常之竟然让其子冒此凶险,心下大为钦佩道:“燕国公公忠体国,魏某万分敬服,借用国公爷一句话,尽管放心便是,此时的扬州军已然处于不战自乱的边缘,国公爷到时便知陛下所言不虚,
轻取乱臣贼子如探囊取物。”
掌灯时分,扬州军中军大帐内。
徐敬业一脸不信看着唐敖:“唐大人说什么?武曌已经派出二十万大军东出洛阳?不日将抵达均州城外?唐大人莫不是身在梦中吗?”
徐敬业的脸色在旁人看来与往昔无异。
但是在唐敖眼中,徐敬业满面灰黑仿佛怨鬼俯身,尝试以修罗噬魂剑镇压依然没有效果。
看来不找出始作俑者,不夺到元磁宝石,便无法在根本上解决扬州军的问题。
一同质疑唐敖的还有诸多军将。
程务挺撇嘴道:“唐大人没有做梦,怕是宿醉未醒吧?本将派出游骑近千人时刻盯着各处关隘,并未发现武周军的丝毫动向,唐大人这份军情是从何处得来?”
徐敬猷附和道:“唐大人危言耸听,就不怕弱了扬州军的士气吗?即使武周真有二十万援兵,我们扬州军连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都灭了,还怕二十万援兵,真是笑话。”
薛讷冷哼一声:“徐大人才是大言不惭吧!说的爽利,不如来日征战时徐大人身先士卒可好?怕只怕徐大人尿了裤子,苦了亲兵还须浆洗。”
“姓薛的你待怎讲?”
徐敬猷豁然站起,薛讷岂会怕他,抡起铁拳就要打杀过去。
军帐内顿时乱成一团,摇旗呐喊者有之,浑水摸鱼者亦不缺,看到此情此景唐敖顿感头大如斗。
想要劝解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些受到元磁宝石影响的人视他如仇寇,恐怕不会听他的只言片语吧!
忧心之际帐外军兵连滚带爬跑进来,话都说不完全,结结巴巴道:“国公爷,大事不好了,烽火台传来三色烽烟,上游涌来大洪水,尉迟昭将军所部悉数被淹,城外积水已经三尺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