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东南外的一处山谷口,两个身影默默相对,一时无言。郎阔的天际上,一队大雁嘎嘎叫着,成人字形排列往南飞去。
罗嫣儿抬头看着,眸光变幻,似有些迷茫,又似有所思。半响,直到那队雁飞的看不到踪影了,这才轻叹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
我俘了你,让你丢了好大的面子,却没想到你竟还来送我。她深吸口气,忽然展颜一笑,开口说道。
徐光祚无动于衷,默然片刻,才蹦出两个字来:立场。
罗嫣儿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当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的意思,潜台词自然就是不怪她的意思。
这个石头一样的男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骄傲,惜言如金。想想倒是当时自己抓获他时,似乎也没让他多说出几个字来。最后也就是在逼迫他问其姓名时,才让他终是多说了几个字,却还都是谎言。
这么一个看似最不可能说谎的人,竟然也会撒谎骗人,这种反差想想就让罗嫣儿有些哭笑不得,不由的下意识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哼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哈?
徐光祚在众人面前被调侃毫无所觉,但这一刻,却不由的陡然涨红了脸。目光躲闪开来,结结巴巴的道:事急从权,大节不亏
噗嗤,罗嫣儿实在忍不住了,顿时喷笑了出来。徐光祚自己也是惭惭的,尴尬的收了声。
经了这一节,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只是却诡异的再次陷入沉默。只是都有些飘忽的眼神儿,将两人此刻的心绪暴露无遗。
罗嫣儿咬着红唇,心下有些暗恼。这家伙难道就不知道主动些吗?自己毕竟是个女子咦?自己这是怎么了,怎的忽然竟有了这般想法?现在想想,似乎从当年自己孤身逃入大漠后,就再也没了这种小女儿的心态了。当时就想着,大抵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再有了。可今天,在这一刻,她竟不知不觉的,竟那么自然而然的就流露了出来
女人,终归还是女人吗?她忽然凄然一笑,眼中满是黯然。可笑,真是可笑!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马匪,一个满手血腥,浑身罪恶的强匪,便说早晚下地狱都为过,竟然还如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般,去憧憬些不该自己拥有的东西,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幼稚!可笑!可悲!
她忽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暴躁的戾气,瞬间将那点暧昧的情绪冲的半点不剩。
好吧,那多谢世子爷看得起奴家了。如今奴家可是奉了苏公子的密令,要将功补过呢。这时辰也不早了,便就此告辞。但请世子爷回转相告苏公子,嫣娘虽为女子,却也知一诺千金,此番一行,定不负所托,不成功则成仁!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自往旁边一骑神骏的枣红马上了,轻叱一声,打马如飞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谷口那边,一队队的兵士纷纷跟上,那都是原一窝蜂的成员。前次袭城,除开某些霉到顶的倒霉蛋儿当场死了外,其实大部分都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
毕竟,苏默便再有金手指,想凭着这个时代的科技,根本无法搞出什么真正大威力的玩意儿来。那些电只不过是堪堪能将人电晕了而已,真正电死的却是极少数了。
如今罗嫣儿明智的做出了选择,又有着徐光祚夹在中间的原因,而苏默也有了些别的打算,几方因缘际会下,最终达成的协议就是,放走一窝蜂。
但是,放走归放走,放走的却不再仅只是一窝蜂了。而是全部效忠于苏默的一支隐秘力量,在目下仍是以一窝蜂的残余势力旗号出现,身上却肩负着苏默委派的某些重大任务。
当然,现在这支队伍中,也不全是当初的一窝蜂成员。苏默还没傻到人家投降了就全盘相信那样子。初五,当年那个洪县相识的猎手,便带着一众伴当加入了其中。既是监督,也是相助。因为苏默的目光,看向的是那更遥远的地方:白山黑水。
自打一连串的事情生以来,苏默面上似乎毫不在意,但实则心中早已警钟大起。
往日那么多中描述的,什么穿越者以一人之力搞这搞那的,混的风生水起,甚至改变了一个时代。苏默曾经也未尝没有过这种臆想,但是几次事件后,赤果果的残酷现实却明确的告诉他,在历史的大背景下,个人的力量完全就是个蛋!
什么改变这改变那,什么风生水起,全都是意淫而已。在这种大时代背景下,单个个体除了依附大势而动,根本别无他法。真要是逆流而上,等待他的必是粉身碎骨,化作历史尘埃中的渣渣。
而这次,他被安上了个太宰少卿的官帽儿后,让他愈加察觉到了身陷历史漩涡中的危机,那是一种近乎玄妙而无法言说的感觉。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要是自己再不赶紧挣扎出来,那等待的他的下场,多半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