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熊哈哈大笑,点头道:“是极是极,倒是我的不是……咦?这位是……”
他大笑着走到近前,才忽然看到了伞盖下的女子,笑容不由的一窒,疑惑的看向小孟。
小孟不以为意,转头看了女子一眼,女子早已起身,娉娉婷婷的远远施礼。
“那便是小弟此番新钠的小妾,嫣娘。两位哥哥不必避忌,都是自家人。”
常熊常罴连忙还礼,相互对视一眼,心下都是有些别扭。他们倒不是碍于男女之别什么的,这个时代,朋友之间到了一定的交往,都会引入后宅与家眷相见,也算的一种亲近的表示。
更别说作为妾的存在,甚至在某些时候,都被当做物品以娱贵客,主人家毫不在意不说,有那豪爽的,甚至直接赠与都会发生。
所以,常熊常罴两人的别扭,只是觉得两下里远未到那种交情,这忽然要待酣饮之际,旁边却多出个女子来,有些别扭罢了。只不过眼见小孟热情,便也转瞬将那别扭抛开,安心随着过来坐下。
待到小孟唤人取了两个坛子来,揭开泥封,一股芬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后,两兄弟更是哪还顾得上什么女子了,都是瞪着那酒坛,喉头不由的连连吞咽,恨不得眼中伸出两只小手来。
小孟得意的一笑,嫣娘便乖巧的起身过来,捧起坛子,亲自为几人面前酒盏填满。
小孟只顾得意,举杯连声邀饮。却并未发觉,常熊常罴有那么一瞬的僵顿,极快的对了个眼色,这才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小孟啊,你这位如夫人……是谁家的闺女?原是做什么的?”放下酒盏,常罴瞪大了眼睛问道。
旁边常熊一皱眉,捅了捅他,不乐道:“老四,你怎的这么鲁莽?问话一点也不知道委婉。”
常罴怒道:“我怎的不委婉了?你没看我是问的小孟吗,要是不委婉,我就直接问这小娘子了。”
小孟和嫣娘听的齐齐呆滞,看着两兄弟忽然在那争吵起来,不由的面面相觑。好吧,这两位的脑回路显然实在清奇,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所谓委婉的解释,竟能解释成那样,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呃,两位哥哥,两位哥哥且莫急着吵……”耳听那两人还在吵吵,小孟苦笑着摇头,赶紧劝开,“……但不知四哥为何问起我这小妾的事儿来了?”
小孟问这话的时候,心中未尝不有些惴惴。这美人儿自己刚刚才收了房的,正是火热的时候,若是常家兄弟开口讨要,那可如何是好?毕竟妾侍完全没任何地位,这种讨要在上层社会的交往中,并不算的失礼。
那女子嫣娘则是垂首不语,似是预感到自己的不幸而木然,又似是认了命一般。只是在谁都看不到的角度,没人发现她垂下的眼帘中,一道森寒的杀机一闪而过。
“唔,也没什么。只是见她好一把力气,有些惊奇罢了。怎的,却不能说吗?”常罴瞪着眼睛粗声道。
小孟恍然,心中猛地松懈下来。但随即又是一怔,这才省悟过来,转头看看低首不语的小妾,又再看看那只酒坛子,心下也是忽然有些迟疑起来,不由的转头看向小妾。
这个小妾是他这次拜访表叔时结识的,据表叔说是收养的一个义女。这个时代,这种收养并不算什么出奇的事儿,他也就并未放在心上。当时也只是被这嫣娘的美色所迷,就更不曾多问过什么。毕竟嘛,这只是纳妾,又不是娶妻,完全没必要去追根究底不是。若不是此时忽然被常罴这么一问,他还真的没发现这个小妾的异常呢。
那酒坛子虽然不大,但总也有些份量,即便是一个男子,捧拿举放之时,也得有些力气才行。但回想下刚才嫣娘的举动,分明有种举重若轻的样子,这力气可就有些出挑了。
此刻眼见小孟也看了过来,嫣娘终是慢慢抬起头来,却面上波澜不动,淡然道:“奴家本是苦日子出身,自家道中落,父兄离去后,所有事都只能亲力亲为,艰难求活。天长日久之下,别说只这点份量,便是再重些的柴禾粮包,奴也是曾背过的。常四爷乃是大世家的贵人,原是不知我等低贱之人的贫苦,也不足为奇。”
她清清淡淡的说着,说到背柴禾抗粮袋的话时,也只如再说吃了口饭喝了口水般平常,但是停在常家兄弟和小孟耳中,联想到一个娇弱的女子,艰难的弯着脊梁,背负着重物一步步前行的画面,不由的都是一阵的失神。
小孟更是眼中露出疼惜之色,伸过手去轻轻握住嫣娘的玉手,心中愧疚怜惜之意大盛。
常熊常罴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一眼,都是黑脸上一片讪讪,尴尬的不要不要的。他们虽然粗直耿介,但却粗中有细,既明白此行重大,遇到可疑之处,当然要问个明白清楚。只是却不想这个小女子好生厉害,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连消带打的将两人的怀疑解释明白不说,还不着痕迹的小小反击了一下,让两人囧的尴尬癌都快犯了。
好厉害的小娘子!两兄弟不约而同的心中升起同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