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六天时间过去了。阿尔博罗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当日要多伦打探大同那批工匠的去向,很快就得到了回报。那批工匠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这么一大批人凭空不见了,要说里面没有猫腻,傻子都不会相信。那可是近一万人啊,还有诸多器械工具之类的,若没有提前的充分准备和计划,单只是行军就休想瞒过所有人。
所以,阿尔博罗特当即派人再次往东胜那边打探。勒令斥候,暂时无法靠近没关系,就远远的监视着,将能打探到的任何情况,无论巨细尽皆报回。
若不是筑城自然无所谓,但只要是明人真的要筑城,那即便远远看着,也瞒不过人去。毕竟,筑城可不是个小工程,即便是短时间内,也能看出端倪来。
“报——”
帐外传来通报声,阿尔博罗特放下手中的书本,抬手示意叫进来。
多伦过去掀开帐帘,门外一个斥候风尘仆仆的迈了进来,只是神色之间满是惊恐慌张之色。一见阿尔博罗特,当即单腿跪地,抚胸道:“台吉,东胜那边,有消息了。”
阿尔博罗特眼睛一亮,哦了一声,急声道:“说,什么情况?”
斥候脸上似是闪过一抹犹疑,但随即微微低下头,颤声道:“台吉,那边……那边确实在筑城。而且……而且……”说到这儿,忽的讷讷犹豫起来。
阿尔博罗特拍案而起,脸上满是狰狞之色,恨恨的道:“苏默,苏默!你果然要找死吗!真玩的好一手偷梁换柱,真当我蒙古都是傻子不成。好,很好!”
他喃喃咒骂着,忽的猛地回过神来,霍然扭头看向斥候,怒道:“还有什么?还不快快讲来!”
斥候一咬牙,大声道:“台吉,咱们看了这几日,却发现……发现,发现明人筑的城,每天都在增加,直到小的离开之时,已然筑起了数十丈的城墙,城高足有……足有五丈余……”他颤声说着,语声中满是惊恐之意。
“什么?!”阿尔博罗特浑身一颤,顿时惊的目瞪口呆。旁边多伦也是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过区区几日间,就筑起数十丈长、五丈余的城墙,这是在说神话吗?难不成明人都是神仙吗?
“混蛋,满口胡言!你们莫不是都中了邪了!安有短短几日就能筑起这么多城墙的道理?!定是你们偷懒耍滑,却用这般浑话来欺瞒台吉,该死!该杀!”他震恐之余,很快回过神来,冲上去一通拳打脚踢,破口大骂道。
斥候被打的满地打滚,长声哀嚎,却一个劲儿大叫冤枉。
“够了!”阿尔博罗特也终于回过神来,脸色铁青的大声喝止。
多伦打个冷颤,停下拳脚,回头道:“主上,属下再派……不,属下亲自去走一遭看看。世上焉有…….焉有这般诡异之事……”
阿尔博罗特眼神发直,脸色变幻不定,一言不发。良久,才长长吐出口气来,满是颓然的摆摆手。
多伦急道:“主上!”
阿尔博罗特慢慢坐倒椅子上,目光空洞似无焦距,幽幽的道:“不必了,那是苏默啊。”
多伦一呆,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阿尔博罗特这话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他却能听出来其中对那个叫苏默的人的满满的忌惮。而在忌惮之余,还有着隐藏极深的震佩之意。
“你起来,将情况详细道来,莫要遗漏一点一滴。”阿尔博罗特摆摆手,忽然转头看向地上的斥候轻声说道。
斥候惊惧的抬头看看两人,这才又再细细讲了起来。“……咱们刚到那边的第一天,只是看到了好多根石柱子立了起来。再然后,每天都有无数同样的石柱子立起,同时,还在石柱子两侧,用青石不停的堆砌着。初时看不出何意,直到……直到小人离开前的那一天……”
斥候说到这儿,眼中又露出惊恐之色,浑身都在颤抖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一夜之间,仅仅只是一夜之间,等到第二天咱们再看时,忽然就见到老长的一段城墙就那么……就那么出现了。”斥候颤声说着,强烈的惊恐之下,语调都有些变了。
“……大伙儿都说,那是神迹,是天神在帮助明人。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儿?大家都很害怕,很不安,都说……都说……”他说到这儿,不由的顿住,使劲的咽了口唾沫,偷眼看向阿尔博罗特的脸色。
阿尔博罗特目光一厉,冷然道:“说什么?讲!”
斥候一颤,终于一横心,咬牙闭眼道:“大伙儿都说,台吉骗了明人签了盟约,却在背后又算计明人,这是天神在惩罚咱们了。盟约是在天神的见证下签订的,违反盟约就是背叛天神,所以天神震怒了,明人的城,就是天神降下的惩罚……”
“够了!闭嘴!闭嘴!尔敢妖言惑众,乱我军心,当斩!”阿尔博罗特脸色黑的如同阴云,猛地踢翻桌案,怒声喝断起来。
旁边多伦二话不说,锵的抽出腰间弯刀,在斥候惊恐的目光中,猛力一挥,噗的闷响声中,一颗头颅高高飞起,腔子里窜起三尺来高的血泉。
噗通,无头的尸体翻身倒地。一颗脸上仍满带着惊恐震惧的首级,骨碌碌滚动了几下,最后停在了阿尔博罗特脚边。脸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向阿尔博罗特,似乎仍在诉说着什么,质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