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颜和固伦哀脸上一喜,齐齐大步向前,右手重重在左胸上一击,大声应道:“在!”
“你二人各领本部,以百人为一队,撒出去往各部巡察搜捕。但发现可疑之人,无需多问,皆斩之!”
说罢,又转向剩下二将,吩咐道:“施力坦,命尔将本部一分为二,半数在外巡哨警戒;另一半藏踪敛迹,为突颜、固伦哀二人暗中接应。若一切顺利,则不需露面。但如一旦有变,即刻杀出,勿使走脱一个贼人!汝等,可明白否?”
突颜、固伦哀、施力坦三人齐齐大声应和,誓保完成使命。火筛欣慰点头,摆手挥道:“去吧。”
三人再施一礼,转身大步而去。不多时,外面一阵喧嚣乱起,随即蹄声轰响,渐渐往远处而去。
帐内,巴穆尔面色涨红,死死的盯着火筛,欲言又止。火筛部下四个千夫长,其他三人都被派了任务,唯有他被忽视了,这让巴穆尔如何能忍?一直以来,四人便明争暗斗,都想压对方一头。眼下这情况,岂不是摆明了说自己不如其他三个?若不是长久以来火筛的威严深重,怕是巴穆尔早已要跳了。
火筛自然将巴穆尔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微微勾起。御下之道,除恩威并济之外,还要制衡,还要将将。唯有激发相互间的攀比争斗,才能让上者轻松左右掌控。火筛好歹做了这么久的汗王,自是对此道极为精熟。
“蠢材,急个甚!”直等到见巴穆尔快要忍不住了,火筛这才斜睨了他一眼,淡然喝道。
巴穆尔郁郁的低下头,两只拳头死命的攥着,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他们三人此去,或能重新压服各部,但若想拿获奸细,我料必不能成……”
耳边传来火筛淡然的话语,巴穆尔听的猛然一惊,愕然抬起头来,看着火筛露出迷茫的神色。
火筛却没理会,继续又自顾道:“明人此番费这诺大功夫,显然所图不小,其设计之人定绝非易于之辈。本汗若不亲自与会一番,岂不是大大的遗憾?巴穆尔!”
巴穆尔悚然一惊,下意识的一挺胸膛,大声应道:“在!”
火筛目光转动,上下打量着他。直到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轻声道:“尔等四人,皆为悍勇之猛士。然则与他们三人比起来,唯有你颇有灵性,本汗期许甚重。”
巴穆尔脸孔潮红,气息不觉都粗重了几分,猛地单膝跪地,抚胸昂然道:“愿为塔布囊死战!肝脑涂地,百死不悔!”
巴穆尔激动啊,原当自己是被忽视的一个,哪里知道竟得了塔布囊如此赞誉。这让他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此刻便是火筛要他立即去死,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火筛眼底闪过一抹得色,起身上前亲手将他扶起,脸上露出郑重之色,沉声道:“明人费此周章,必然是想要逼迫与我,分担大同之压力。而今一旦我离开,此地便需要有人替我担负起驻守之责,持续保持对大同的压制胁迫。吾今将中军之责交付与你,但望你勿负我望,休叫明人看破我方虚实,以保障我能有充裕的时间拿下那帮贼子。巴穆尔,你可能做到?”
巴穆尔大喜,重重的在胸前一捶,大声道:“塔布囊放心,但巴穆尔三寸气在,必不叫明人大同关上片甲只骑露头。若做不到,愿提头来见!”
火筛眸子猛地一缩,凝重的摇摇头道:“不!我要的,不是你去攻关,而是坐镇。对于大同,威慑足矣。重点是,谨守大营,万万不要给明人细作钻了空子,窥得我大营虚实。切切!切切!”
巴穆尔猛省,连忙再次保证。火筛见他应承的这般轻快,不知怎的,心头忽的掠过一阵不安。待要反悔,终是觉得不妥,沉吟一下,只是重重的拍拍他肩头,打发他去了。
半天后,大营中旗号展动,火筛的大纛迎风招展。整个营地中无数人头攥动,影影绰绰中,一队队骑士往来奔腾不止,霎时间,大营上空被大片的尘埃遮蔽,透出一股盈天的杀气。
大同关上,留守的大同守将得报,吓的心惊胆颤。一连串的命令发了下去,命士卒谨守岗位,不可片刻懈怠。
如今陈锐等人已然启程往京中去了,新来的三关总制杨一清尚未亲抵,关内唯有京师来的双边催榷使刚刚驻进。可这位催榷使却一直连个影子都不见,整日就躲在驿站内任事不管。据说是因水土不服,病了。
幸亏那随之一起而来的禁军统领蒋正,倒是带着三千精锐禁军坐镇。否则,众将怕不要以为大明要放弃大同了呢。
关外蒙古军营的动静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渐渐消停下来,这也让一直提心吊胆的边将终于松了口气儿。蒙古人打从来了就没怎么消停过,如今日这般动静倒也没让他多怀疑什么。
而此时此刻,就在离着大营十里之外的另一个方向,火筛缓缓勒住战马,回首遥望。眼中光泽晦暗不定,半响终是收回目光,转向草原深处,喃喃的道:“来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最快更新www.6035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