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杲和秦恭脖子一缩,讪讪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陈锐左右看看,见无人关注,这才示意两人靠近,低声叹道:“刚才没听那老阉货说了吗,那位苏少卿如今病了。病了啊,懂不懂?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到了跟前儿却病了,嘿,这病的真真恰到火候啊。”
王杲和秦恭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才由王杲迟疑道:“总帅的意思是,他那病……”
陈锐摆摆手,迈步往屋里走去,王杲和秦恭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上。
到的屋里落座,陈锐端起茶盏猛灌了几口,这才长长吐出口气来,看看两人,叹息道:“病?怕是发了银子的病!前阵子老马入京,我便觉得事情不妙。如今看来,果然是祸事了。也罢,这边关之地老子也实在呆的够了,日夜提心吊胆的,不定哪日便要丢了这脑袋。此番回去,虽说丢了差事,却也落得个清静,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他唏嘘着,王杲和秦恭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特么的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那咱们怎么办啊?好歹总要有个章程吧?
正忐忑着,却听陈锐又道:“今个儿姚太监说的很明白了,那位苏少卿这是给咱们时间清理手尾呢。否则一旦立即过来交接,你们想想,咱们不防备之下,那可有好?不必老子说,这些年来大伙儿也都捞了不少吧,真要查起来,哪一个屁股下面干净的了?再者说了,此番回京,那就是一撸到底,若是不提前准备一番,到时候回去了喝西北风去啊?你们也不必多想了,这次天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整个边关肯定要大动一批人,你们俩必然也在其中,跑不了的。所以,越多几日准备时间,便对咱们越有利。只是这时间怎么来?还不是得看那位苏少卿的病何时好起来?嘿,或明后日,或七八日,便是看咱们这边的打点力度了。打点到了,那自然就是七八日,甚至十天半月也是有的;可要是让那位不满意了,哼哼,别说明后日,便是今夜就入了关也未尝不可呢。”
这番话一出,王杲和秦恭两人顿时恍然大悟。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起身拜谢告辞而出。
陈锐挥手令二人自去,目送着两人仓皇的身影,良久不语。直到老半天后,才幽幽发出一声叹息。
一夜无话,转眼第二天。
一大早,一辆装满了箱笼的大车便出了城,直趋五里寨而去。随后不多时,城内某处便有一只鹰隼一飞冲天,在空中略一振翅,随即径往关外飞去。
半刻钟后,关外蒙古军营中军帐里,火筛手中拈着一张纸条,注目良久不发一言。片刻后,忽的纵声大笑起来,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鄙薄之色。
巴穆尔等几个千夫长不明所以,火筛随手将纸条抛过去,嘿然道:“我道那苏讷言真是个有本事的,却不想也不过一贪利忘义之辈耳。南朝便全都是这等货色,我蒙古马踏中原,再次崛起不远矣。”
巴穆尔几个纷纷凑过去看了起来,一看之下也都是愣住。但随即全都是哈哈大笑,七嘴八舌的纷纷应和起来。
最好战的施力坦满面兴奋,大叫道:“塔布囊,南人愚蠢,我等又何必跟他们虚与委蛇,何不上报大汗,索性直接破关而入,杀他个痛快?”
旁边突颜和固伦哀也跃跃欲试,目中放光,期待的看向火筛。蒙古以军功论赏,尤其是劫掠所得皆归自己,眼下眼见大明腐朽,心中不由的均是火热起来。
火筛也是眼底闪过一抹炙热,不过瞬即便又清醒过来。冷哼一声,斥道:“此事大汗自有谋划,不可造次!否则若误了大事儿,不消大汗动手,本王便先剁了他脑袋去!”
突颜几个脑袋一缩,惭惭的不敢再说。
火筛哼了一声,目光在几人面上一转,这才又道:“去,传本王军令,拔营起寨,将大营后撤十里,重新驻扎。”
啊?后退?
巴穆尔几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火筛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撇嘴道:“愚蠢!此时南人懈怠,倘若我等逼迫愈急,则必惧而团结,与我等之后行事大为不利;然则若是见我等忽然退后,那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嘿嘿,本王甚是期待啊。”
巴穆尔等人一呆,随即恍悟,不由的齐声叫妙,纷纷转身奔出门去传令。不多时,蒙古大营轰然而动,直往后面退去,消息随即传入关内。
关上陈锐等人得报,先是不信,随即便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看来那位燕市公子的名头果然有用,竟然能让火筛这般悍将也不得不退避锋芒;
喜的是,如此一来,自身不但终于安全了,之前那些个因畏惧失职的罪名,也将因而减轻许多。
然则这种好心情不等彻底绽放,忽然一则回报,让他们再次心中战战起来。
一早去五里寨送礼的人,没见到苏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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