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哪里想到,就因为自己无意间觑破了这小子的秘密,所以觉得应给与些必要的尊重,结果反倒令这小竖子,开始对他乱猜疑起来了。
要是他知道这一点的话,怕是能当场喷出十升老血来。只是虽然不知道,但是苏默那古怪的目光还是让他有些别扭。
这么想想,是不是自己之前对他太过苛刻了,所以让这小子还在怨恨着?好吧,奇人异士总是要有些特权的不是?弘治帝觉得可以再继续给予些宽仁。
然而就在他刚刚展开一个自认温和的笑容,欲待开口说话之际,却见苏默这货竟然激灵灵打个冷颤,脸上露出惊恐戒备之色。
弘治帝这就觉得不痛快了。妈蛋,老子好歹也是皇帝啊,都如此低声下气的了,你还要怎样呢?你这一脸提防嫌弃的模样,朕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弘治帝也上来脾气了,脸上笑容渐渐敛去,将要出口的话也收回去了。低下头,伸手端起茶盏轻轻啜着……
刚入口一口就是一凝,哼了一声反手将茶盏往桌上一怼,发出一声脆响来。郁闷个天的,凉了!果然是人不顺的时候,喝口水都不得劲儿。
旁边杜甫多精啊,一眼就看出来了。得,皇帝这是闹小性子了。话说打从登基以来,皇帝这种小性子已经好久没发过了吧。仔细想想也是呢,弘治帝看起来苍老的如同五十许人似的,但实际上,不也才三十多岁?
唉,陛下他……这些年也是苦的狠了啊。
老太监心下叹息着,脚下却是不慢,极快的上前将杯子收了起来,转身去重新换杯新沏的来。只是经过苏默身边时,背对着弘治帝和张真人,对着苏默大有深意的使了个眼色。
大有深意的眼色……好吧,事实证明,这个有深意的眼色什么的白费了。苏默表示很迷茫,完全领悟不了啊。
不过有了这么一个缓冲,又看到弘治帝终于恢复了正常,这让苏默也终于是放下了心来。
嗯,看来自己想多了,这皇帝终究还算正常,没犯神经病或者改变性取向啥的…….
好吧,皇帝要是知道在这小子的心目中,自己稍稍温和点就被当成神经病的话,怕不要当场吐血而亡咯。要是不追杀他至个天涯海角,那是绝对解不了恨啊。
好在皇帝不是苏默,也没有那种读取人心的本事,只能自个儿闷闷的生气懊恼。
只是他虽然不知道这混账小子心里怎么想的,但是发觉这小子总在贼眉贼眼的偷觑自己,而且还一脸的古怪之色,这却让他实在忍不住的总想抓狂啊。
“你还傻愣着作甚!那金丹究竟有何不妥,还不给朕从实道来!”他心头无名火起,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是爆发了出来,一拍桌子怒喝了出来。
咦?这下才是真的正常了。看到了皇帝的表现,苏默顿时彻底放心了。
“啊,哦哦,陛下稍待,稍待哈,我这就好,这就好。”苏默奉上个大大的笑脸,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认真体悟那颗诡异金丹的异常由来。
弘治帝愕然的看着他,全没想到自己这一个没忍住,竟是这么一个结果。这真真是……
他愣愣的想了想,忽然不由的哭笑不得起来。这小子又哪里有半分什么奇人异士的模样,分明还是那个惫赖无耻的贼胚子模样嘛。却是自己想的差了,自顾钻了牛角尖去了。
如此想着,心中那些不渝忽然就莫名的散了去。再抬头看苏默的目光中,不由的就多出几分亲近和宠溺。
毕竟,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终归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子侄辈,要比一个随时可以凌驾与自己之上的奇人异士,更加来的亲近的多的多。
是的,在弘治帝心中,早从朱厚照兴冲冲拉着苏默来见时,就已经无意识中将其看做自己的子侄辈了。这便好似后世的家长们,看到儿女带着关系好的同学来家里做客一样。能得到自己孩子认可的,总是要比别的什么人,更容易的被接受。
所以,当杜甫轻手轻脚的重新换了茶盏进来后,一眼便看出了皇帝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心态,惊奇之余,不由的大是欣慰。将茶盏小心的奉上后,转头看看蹙眉开始认真研究那颗丹丸的苏默,难得的低声对皇帝道:“这孩子是个重情的。”
弘治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诧异与这个大伴怎么忽然竟肯为了这小子出声了。不过诧异归诧异,倒也没有责怪。对于这个相伴了自己十余年的老太监,他还是很信得过的。或许是童年的那段经历,对于宦官们,他有着天生的好感和亲近。
所以,他听了杜甫的低语,只是微微笑着轻轻点点头,便一言不发的接过杯子,慢慢的啜了起来。
一旁,张真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虽仍是一片平静,心中却是早已惊涛骇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