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哦了一声,就那么点点头,竟然不置可否了。抬脚往台阶上走去,待要进殿之时,却又忽的停下,回头上下打量打量他,嘴角微微勾起:“罢了,算你是一片忠心。不过始终要记得本分才好,可莫要忘了此番的教训。那位既得了陛下和太子的看重,又岂是你这泼才可以随便揣测的?”说罢,再不理他,举步进了大殿中去。
外面,刘瑾垂头丧气的爬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吊着的胳膊,再想想杜甫刚才微露的口风,不由的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再看向殿内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惊骇恐惧之色。
此番的教训?可不就是教训嘛。他白天为了抢功,结果功没抢到,却被苏默胖凑了一顿,好悬没给打出翔来。
回到自己屋里直直*了半下午功夫,这才勉力能爬起身来。结果听闻太子竟尔给打发去了自省阁那边去了,而且还是跟那个苏默一起的,顿时再也顾不得身上疼痛,拖着一身的伤就急火火的跑了去。
自省阁那边可是谷大用的地头儿,他和谷大用、张永、罗祥等人,都是曾经服侍过朱厚照的伴当。
因着弘治帝用心国事,张皇后又心念女儿的病情,朱厚照整个童年便全是在他们几个的陪伴下度过。所以,对他们几个极为亲厚。
然而这种亲厚也是有个远近的,便是成年人有意为之,也不可能真个一碗水端平。更不要说朱厚照不过才区区一个十岁多点的童子,那自然是谁在眼前晃悠的时间多点,谁就更亲近些了。
也正是如此,几个人虽然同是服侍过太子,但最后成为贴身伴当的,却只有他刘瑾一个。其他人诸如谷大用、张永、罗祥等人,虽仍属东宫奴仆,却也另有差事。
这就使得其他几人多了几分心思。要知道,朱厚照那毕竟是太子。太子是什么?是储君。储君,未来的君王,九五之尊!
只要能一直把持着这个大伴的身份,那等太子登基的那天,这个大伴可不就是如今杜甫的位置了?那绝对是太监界中的最巅峰了。
而在这之前,太子身边究竟最终会留住谁?谁将笑到最后,那便都完全看个人本事,以及太子的态度了。刘瑾虽然现在名义上占着这个位置,但那并不保险,毕竟离着太子登基,怎么看也不是短时间内的事儿。
如此,夜长梦多,谁敢保证不会有什么变化?如今自己不在身边,太子又去了自省阁,那岂不是给谷大用那家伙钻了空子?这简直让刘瑾急的要跳脚了。
要知道他日防夜防,就是防着这些个昔日的同伴呢。包括苏默在内,若不是因着这点心思,他又哪会如此疯了似的针对他?
总之,一切对他未来大内总管位置有威胁的,都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必须消灭!别说只挨了顿打,全是皮肉伤,就算是断胳膊断腿儿,也要赶过去,不能给旁人钻了漏子不是。
话说,刘公公可是太监界中有数有理想的几位。正如苏默那句话说的那样,刘公公现在就是一条有理想的咸鱼了。
有理想的咸鱼必须要坚强,必须要坚持,轻伤不下火线!
于是,他成功的赶到了小太子的身边,并且成功的以各种嘲讽、挖苦,以及无下限的攻击,将谷大用驱逐到了一边,重新得以站到了未来大腿的身边。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那个重大的威胁苏默,竟然说是失踪了,这让刘公公又是开心又是嫉妒。
开心的是,那个让他感到甚至比昔日几个兄弟威胁还要大的家伙,总算没能趁虚而入;嫉妒的是,小太子显然因为此事很是不开心,一个劲儿的在屋里唉声叹气。
刘瑾表面上跟着安慰不已,心里却乐开了花一般。然则好景不长,很快外面便传来消息说,那苏默竟然不知怎的跑到一旁的太真阁去了,还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结果小太子听了当即大喜,急吼吼的便冲了出去,甚至听闻苏默是翻墙过去的,当即就指挥着刘瑾找了了梯子爬了上去。
主子过去了,当奴仆的,尤其是怀着伟大理想的奴仆,怎么可以不时刻随在左右?
所以,饶是刘公公看着那高墙再如何战战兢兢,浑身哆嗦的话都说不出来,也还是咬着牙随后爬了上去。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即将爬上去的那一刻,主子爷忽然被人凭空拎过去了,这可把刘瑾吓的差点没昏过去。想也不想的就加快了速度追上去。
可又一个万万想不到,没人再来拎他,迎接他的,却是一双从天而降的大脚,狠狠的将他刚刚搭上墙头的胳膊,如同踩树枝般,咯嘣就那么一下……
这便是所谓的同人不同命吗?此刻,想着种种发生的一切,刘公公心中满是苦涩和颓败。
那个苏默,竟原来连陛下都看重的吗?自己只当没资格跟太子爷做比,原来,便是跟那个苏默,也是同样没有可比性啊。
这一刻,刘公公忽然有种醍醐灌顶般的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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