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萧敬的话,弘治帝未置可否。自顾低头沉吟一会儿,忽然抬头道:“萧敬。”
“老奴在。”萧敬躬身应道。
“你刚才说,从始至终,他就是站在旁边,只是以手抵身,再无其他动作对吗?”弘治帝有些迟疑的问道。
“是。”萧敬额头微微有汗沁出。皇帝这分明是对他的回报有所怀疑了。也是,其实一开始萧敬也是不相信的,那小子就那么往那一站,手往患者脑袋上一搭就完事了。这的的确确换了谁也不敢相信不是。
可偏偏事实就是那样的,据那个后来过去的太医说,打从那小子的手搭上去后,那个本来快要不行了的小监,生命体征急速攀升,脉搏强劲的差点让太医以为面对的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可事实就那么活生生的摆在面前,也只能归为苏默所为了。
“此事当时在场的还有吴太医,老奴事后也曾仔细问过吴太医的。陛下若是有所疑,不妨将其招来,一问便知。”萧敬小心的建议道。
伴君如伴虎,若是让皇帝认为自己人云亦云、装神扮鬼,那脖子上的六斤半可就别想留了。
弘治帝蹙眉不语,起初的兴奋此时已经消退大半。事关自家闺女的死活,由不得他不慎重。
而且若单单只是那苏默装神弄鬼也没什么,毕竟他自己近来也开始求神问道了。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张天师所谓的道术炼丹什么的基本属于胡扯?
他可是天子,还是一个极聪明的天子,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在当年那么险恶的环境下活下来,最终登上九五之位?
可笑那些个大臣,总以为他们自己才是最聪明的人,总是无谓的担心他这个皇帝被人蒙骗。他们又怎会知道,自己那样做虽然确实是有些好奇,但却从始至终都未真个沉迷进去。
他之所以那样,一来不过是实在没法儿了,找个由头求个心安罢了;二来嘛,却是刻意为之,以便借此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而已。
所以,对于那些个神神道道的事儿,弘治帝其实半点也不相信。要知道,他那位父皇的前车之辙不远,从小到大,他可是都一一看在眼中,比任何人都再明白不过了,又哪里会自己再被蒙蔽?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知道了苏默确实救回了程敏政后,还要再次安排今个儿这么一出戏码的原因。旁人的传言再如何言之凿凿,他都不敢轻易相信。必须要自己绝对信任的人亲眼看过,亲身经历了,才能让他安心。
可万万没想到,萧敬竟然带回来的是这么个近乎神话般的结果。这让他一时间忽然拿捏不准了,究竟是这世上真有那么玄奇莫测的事儿,还是连萧敬这个奴才也不能信了?
不不,萧敬应该是可信的,怕只怕他也被人糊弄了。可按照萧敬所说的当时的情况,苏默又是怎么糊弄过去的?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眼下各个藩王的世子都在京中,一个不好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去,怕是很有些人会心思活泛,定要生出些事儿来。自己那些个好叔伯、好兄弟们,又有几个真正肯消停的。哼,怕是隔着一个杀一个,应该是错不到哪儿去的吧。
弘治帝一时间心思如潮,在涉及到皇权之际,他甚至都短暂的忽略了原本对女儿的关心。这倒不是他无情,而是他深刻的明白,一旦失去了这个皇位,对于他们一家人来说,那便是灭顶倾覆之祸,别说自己的爱女了,连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别想再有半分活路。
不过好在这个念头就只是短短的一瞬,很快他便又再调整过来心态。微微想了想后,果断开口道:“杜甫。”
老太监杜甫应声而出,垂首待命。
“去,宣今日随同一起去的那个太医过来。朕可真是好奇了,这世上果然有这般仙家手段不成?”他淡淡的吩咐着,语意中不自觉透出几分森厉之意。
杜甫领命去了,下面的萧敬却听得心中一动,眼珠儿一转却随即搭下眼皮,不使自己的神色露出半分。只是心中却又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大喊:皇帝不信道,皇帝不信道…….
太医院离着大内很近,毕竟他们身负重责,要随时为皇家服务。所以没用多久,今日出诊的吴太医便上殿叩见。
弘治帝端坐案后,凝目稍稍打量了他几眼,这才淡然道:“卿家便是今日与那苏默一同诊治的太医?”
吴太医听问,慌忙躬身应是:“回陛下,是。”
弘治帝唔了一声,顿了顿道:“那你说说看,对于那个苏默,你是如何看的?今日的病案,以你的看法,究竟是谁人之功,又是如何做到的?”
吴太医听到这里,脸上明显露出激动之色。双手抱拳重重的向弘治帝一揖,大声道:“陛下,那位苏公子乃奇人也!是真真正正的奇人啊!陛下,不知苏公子此刻现在何处,臣心中实有万般不解之处,欲向其请教。对了,如果陛下恩准,还请将其派给咱们太医院,以其一身神鬼莫测之术,如果能入太医院,臣愿意以院首之位想让,只求能跟在身边学习一二,于愿足矣。”
好嘛,这番话一出,殿上弘治帝等几人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咱们说的重点是这个吗?你这老家伙能不能靠点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