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坚定的脚步依旧在一步步的向前行进,毫无半分迟疑。只是仔细看去,可以看见苏默此刻的脸上,却是不断的在微微抽搐着。
随着愈发往里的深入,那种如同魔音灌脑般的呢喃,几乎成倍数的渐次递增着,慢慢的向着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接近。
这种无形的杀机,比之那种作用于肉身外表的,不知可怖了多少倍。然而苏默却浑然不觉,他在忍受了这么久之后,隐隐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明悟:这是一种难得的危机!
危机危机,既有危险也有机遇。而同样的,危险有多大,机遇也就有多大。但是具体的机遇又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或者说,他只是能隐隐的感觉到,却抓不住那点灵光。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坚持,再坚持
慢慢的,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起来,迷茫而空洞。唯有最深处一点精光跳跃,如同狂风中的火烛明灭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数百里外,一道如电的紫影闪动,极速划过空间。却在某一刻蓦地瞬间停住,那种于极致的运动中,毫无半点征兆的说停就停,完全违背了物理定律。
紫影彻底定住,显露出来的是一只小鼠。只是此刻那小鼠仰头向天,定定的看向某个方向,背上三道如同火焰般的紫纹根根炸起,那张鼠脸上,也露出极人性化的焦灼和惊恐。
下一刻,那小鼠忽的厉啸一声,以比之方才更加恐怖的速度窜了出去,速度之快,甚至宛如划破了空间一般,良久才显出一线残影
同一时间,草原深处的某个所在,铺天盖地的大片黄蚊群仍在缓缓漂移着。这是整个草原最大的一群黄蚊,所过之处,但凡血肉之躯,瞬间化为干尸枯骨。这使得所有能感知到的动物,尽皆避如蛇蝎,狼奔豕突,疯狂的奔跑着、躲避着
黄蚊群里,最中心的一点闪亮忽然急遽的闪动着,那种频率急促的仿若天崩地裂、山崩海啸一般。
整个黄蚊群暴动起来。它们感受到了“王”的愤怒和哀伤,虽然不知为何,但却毫无因由的令它们跟着暴躁起来。嗡嗡声忽然大作,整个蚊群猛然加速起来,从远方看去,便似乎半片天空忽然交叠起来,然后一层又一层的急速向前推进着。
空间似乎也开始躁动起来,以至于这种躁动开始以无形的波动向外扩散着,仿若整个草原都活转了来,进而愤怒起来
不远处的一处战场上,交战双方正舍生忘死的拼杀着。箭矢如雨、血肉横飞,无数的断臂残肢漫天飞扬,金铁交击声中,枪声、炮声、马嘶声、人的惨叫声交杂一起,响遏云端,宛如身置九幽地狱。
但就在某一刻,猛不丁战场上所有的马匹都唏律律长嘶起来,暴躁的蹦跳着,毫无征兆的发狂起来。反应稍慢点的骑士,顿时被摔下不知凡几。反应快的面色大变,急忙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却发现半点作用不起。
所有的牲畜,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惊吓,屎尿齐流,哀鸣阵阵中,不是发狂乱奔而去,就是四蹄软倒在地,簌簌发抖。
惊变,这一刻,整个草原都被这种惊变笼罩,无边无涯。
金顶汗帐中,北元大汗达延面色铁青,快步走到帐门处立定,望着外面的一片狼藉,紧抿着嘴唇默然不语。只是那闪烁的眼神中,有着不为人察觉的不安跳动;
再北面,几个发色各异、蓝睛红胡的俄罗斯人惊恐的抬头四顾,嘴中叽哩哇啦的说着什么,随后便是一脸的凝重;
土山上,程月仙眸光闪烁着,遥遥望向天际,心中暗暗念道:是你吗?是你吗?是的是的,一定是!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不会!
不会死吗?此刻的苏默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此时此刻,他所剩不多的灵智,便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不能沉沦!不能!醒来!快醒来!
发直心灵深处的呐喊,似乎终于有那么一瞬产生了共鸣。又或者是,在某一刻触动了什么。脑海中,那本已经翻腾如海啸般的银色光团突然一滞,在达到了某个阈值的最高峰后,终于开始消减。
似乎有丝丝缕缕的微光自外而入,然后在银色光团中略一挣动,便顺服的溶入其中,再渐渐化为一体。
这种渐变以极缓慢的速度进行着,从初时的一缕、两缕,渐渐增多到十缕、二十缕。再到最后,似乎是不耐这种蜗牛般的速度,银色光团开始主动出击,大片大片的冲出识海,在外欢呼着转动一圈后又返回来。一去一来之间,便揽回大量的微光,一点一点的开始相溶。
苏默呆滞的面色开始重新变得生动起来,待到某一刻,猛地浑身大震了一下,仰头啊的一声大声长啸起来。
长啸声中,他两手抱头,使劲的捶打着,甚至以头撞地。痛!极致的痛!整个脑袋似乎被人切成一丝丝一片片,然后再细细的碾成齑粉,再然后如同揉面一般捏合起来。那种酷刑,简直无法以字描述,却让他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
但是偏偏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也晕不过去,竟然清醒的如同掌上观纹,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