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清就更不用说了,整日介高高在上的,清高骄傲的不要不要的。别说是区区蒙家,便是安化王府,他杨一清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处处表现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朝臣不与藩王结交,这是规矩,周昂自然也明白。但是对于杨一清表现出来的态度,周昂却能清晰的感觉到,绝对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屑。杨一清,不屑于安化王。
而如今,就是这么一个人,忽然竟与蒙家表露出亲近,不由的周昂不去多想。
“可查到了因由?”他轻轻扣着桌案,想了一会儿,这才转头向何锦问道。
何锦苦笑着摇摇头,眼见周昂面色不太好看,连忙又道:“不过,孩儿们倒是查到了一件事儿。杨一清的一个侄女儿前些日子来了宁夏,如今就住在杨府。嗯,据说,和那位蒙家侄少爷是同一天到的。曾有人当日在城外,看到过他们之间说过话。不过具体是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嗯?”周昂闻言一愣,在桌案上扣动的手指猛的一停,脸上若有所思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稍倾,他迟疑着看向何锦。
何锦摇摇头,道:“督帅,这个,职下真的拿不准。不过据当天看到那一幕的人说,看上去双方并不怎么热情,杨府那位小姐自始至终都冷着脸,还扮作男子模样。两边也只是很简短的说了两句,然后杨家小姐就独自离开了。倒是那个蒙何似乎颇有不舍之意,或许”
说到这儿,他便停下了没再继续。作为下属,最忌加入主观的意见,那样往往会误导上官。若是猜对了倒罢,可一旦说错了,说不得就是出力不讨好,落个满身的不是。
所以,何锦绝不会去犯这种错。最多就是留个悬念,至于周昂如何想,会不会顺着这点提示想,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周昂当然明白其中的道道儿,也不怪罪。只是摆摆手,又自顾思考起来。
何锦便不再多言,静静的端然而坐,低头喝茶,厅中一时寂寂。
良久,周昂长出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何锦,淡然道:“何兄弟,按照眼下的探报来看,似是有些凤求凰的意思啊。就是不知,这出戏是那位蒙公子自己所为,还是身后蒙家的主意呢?”
何锦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再端正了下坐姿。他与周昂共事多年了,自然能听出是不是真的在问他。此刻的周昂,看似是在向他发问,其实只是一种自问。
这是周昂的一种习惯,也表明了,其实周昂心中多半已经有了差不多的决断了。而他需要做的不是回答,而是等着即将分派下来的任务就好。
果然,对他的不语,周昂并没任何表示,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道:“若老夫没料错的话,此事或许固然也是那位蒙公子自己的意思,但背后未尝没有两家主事人的意愿。否则,以杨一清的性子,又岂能容那小子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说到这儿,他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厅中踱了几步,又继续道:“或许,这本就是杨一清的意思。杨一清这人,自负的紧。虽身为文臣,但总想着开边拓土建功。蒙家手中有兵,但却不归朝廷辖制。真要以强硬手段去做,只要蒙家咬定不认,任谁来了也是无奈。但是若能两家有了姻亲这一层关系,那就一切都不同了。妙,妙!倒是没看出来,杨一清这厮竟也有此变通。不过,联姻吗?”
他喃喃的念叨着,脚步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讽之意。“那可就说不得,最终到底是谁与谁联这个姻了。”
“这样。”周昂自顾自念叨这里,忽然转身对何锦道。
何锦立即起身,恭立听令。
“这几日,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周昂满意的点点头,靠近何锦耳边,低声吩咐了起来。
何锦听的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连连点头应是。最后重重一抱拳,大赞道:“督帅妙计!职下佩服,真是.”
他这般说着,似是一时都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儿了。但周昂似乎就是喜欢这一点,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捻须微笑不已。
同一时间,周府后院,周家大公子周才的房外,何凯微微皱着眉,侧耳听着里面不断的咒骂声,间中还伴随着时而响起的瓷器等物的碎裂声,不由的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但随即便又迅速隐去,脸上做出无奈状,对门外的两个家丁抬手示意了下。
家丁会意,略一犹豫,便躬身一礼,转身推门而入。
屋中,放眼可见一地狼藉。周大公子披头散发,两眼血丝满布,嘴中不停的低声咒骂着,直如同一只疯了的困兽。
过了一夜,显然那失语之症总算是好了。可心中那股火,却是愈发的旺盛了。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被欺负了,最后受惩罚的还是自己?禁足?为什么被禁足?难道不该是马上帮自己去抓了那个该死的蒙家小子,然后千刀万剐、抽筋扒皮给自己出气吗?
还有,还有那个该死的何凯!他竟然敢那样做!他背叛了自己的友情,背弃了自己的信任。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周公子怒发欲狂,越想越恨。他觉得自己被伤害了,嗯,朋友背叛了他,妈妈也不爱他了。他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