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松面沉如水,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得意,面上却是怒容满面,厉声道:本县说了,带人犯,尔等何敢怠慢
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迷茫。最终推出一位年长的出来,对着沈松插手问道:老爷,这这,小的不知老爷说的人犯在哪儿啊
沈松大怒,霍然起身大喝道:混账那人犯自然便是此番抓获回来的那个。当时当着众家主的面儿,由衙中曲六儿贺初八两人,还有一位南城的义士一起押送回来的,如何竟不知是哪个还不速去
那衙役一呆,随即连忙苦着脸叫道:老爷啊,那曲六儿和贺初八两人都未曾回来啊。还有那什么南城义士,也是也是未曾见过啊,这这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齐齐一惊,不由的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正如沈松所言,当时确实是当着众人的面,将那贼子绑了,也确实是看见两个衙役和几个百姓打扮的人押走了。可如今,可如今怎的说没回来呢明明是那几人先一步走了的啊。
众人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之色,沈松心中得意,面上却忽然狰狞起来,目光森寒的扫视着下面的众衙役,狞声道:一派胡言那几人先本县与众家主一步就回来了,如何竟说没回来莫不是你们之中,有人与那贼子勾结,欲要欺瞒本县与众家主不成真真好大的胆子
众衙役大惊,这莫名其妙的,忽然天大的祸事扣下来,岂不是要冤死
老爷啊,冤枉啊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请老爷明察,请老爷明察啊
众衙役呼啦跪倒一片,齐齐大声叫起冤来。
场上场下,所有人都是乱了,完全想不到竟会出现这种局面。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刚刚抓获的人犯竟然凭空不见了还有比这更诡异的吗
沈松面色阴沉,眼睛眯着打量众人,片刻,才缓缓的道:哼这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不对,是几个大活人,竟然能凭空不见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好,真是好啊。
他缓缓的说着,众人听的莫名其妙。却见县尊大人一脸的悲愤,仰天长叹一声,忽然又再悠悠的道:只从本县上任以来,尔等欺本县跟脚浅,多次阳奉阴违暗中掣肘,使得本县几乎政令难出县衙大门,这些,本县忍了。毕竟嘛,相对你们来说,本县终究只是个外来户,大伙儿身后各有各的诉求,一时不容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可是今日之事,关乎一县百姓之安危,关乎武清一地之靖,你们怎敢你们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他说到最后,两眼目眦欲裂,嗔目嘶喊着。那喊声中,满是屈辱不忿之意,令人闻之心酸。
场上众家主面面相觑,一时间脸色都极是难看。这厮一番话面上说的似是衙门里的差吏,可是只要稍稍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其中所指。
身后各有各的诉求这尼玛几乎就差指着大伙儿的鼻子,明着点在场各大家主的名字了。
你他娘的人犯丢了,关咱们鸟事儿这冷不丁的忽然勾连到自家头上,简直是太莫名其妙了吧。
众家主莫名其妙的躺枪了,个个心中郁闷的吐血。偏偏这话儿还没法明着反驳,这憋得。
场上众家主憋闷,可是场下众多百姓却是另一番心思了。大多数百姓反应不过来,但是终归还是有些明白人的。只稍一琢磨,立时便明了过来。
这分明就是暗指武清一些大户嘛。也是,这位沈县令刚来才多久啊,可以说根本就无力掌控。若说今日之事有什么猫腻,那后面捣鬼的,不用说,肯定就是武清县里某些根深蒂固的世家了。
唉,可怜可叹,看来倒也不能怪沈明府了。
人群中,一些议论开始渐渐的扩散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人们的目光不再只是针对沈松一人,而是开始移向几个坐在一旁的世家家主身上。人人眼中都透出愤怒的光芒,这使得几个家主更加脸色难看起来。
沈松偷眼看着,心中忽然大定下来。他急中生智,玩出这么一手悲情牌,果然取得了扭转性的效果。照此下去,这事儿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但是民怨的目标,却是成功的从他一人身上转到武清所有世家身上了。
至于说由此彻底得罪了众世家,他都快要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更在乎的不得罪这些世家他要死,得罪了却可能有一线生机,这个选择还用问吗
就在他暗暗得意自己的机智之际,冷不丁旁边一人哈哈大笑起来,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他如同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好好口才好心计何某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何老爷子满脸的不屑,就那么直直的瞪着他。
沈松面色微变,沉声道:何老家主,你这是何意
何晋绅哼了一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身大步迎向衙外众百姓。站定后,左右扫视一圈,大声道:诸位父老诸位乡亲,大家且稍安勿躁,听老朽说几句。
众百姓渐渐平息下来,纷纷看向他。沈松在后面看的暗暗心叫不好,却是一点法子没有。他总不能不让何晋绅说话吧可他却有种直觉,一旦让何晋绅说完,自己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果然,待到外面众人平复下来后,何晋绅猛然回过身来,直直的看向沈松,淡然道:明府大人,今日在此是为审理邪祟伤人一案,可是大人一再的顾左右而言他,先是闹出个人犯失踪的把戏来,随后又暗指有人从中作梗,把一切都推到莫须有的背后之人身上。嘿,那么,老朽倒是想问问,世家的势力再大,最多不过是在民间,衙门中不过最多只是有些影响,可何曾听过能真个掌控衙门了莫不是大伙儿都是傻子,还是说明府大人觉得朝廷是傻子,竟连这种事儿都允许存在了嘿,大人百般推诿,口口声声暗示人犯失踪是衙役们里有内鬼,那老朽敢问大人,您那管家,如今何在
老爷子侃侃而言,最后一句,忽的瞠目大吼,须发皆张。整个人气势猛地一涨,便如捕食的猛虎般笼住了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