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觞直接进卧房洗漱更衣,归娴忙跟进去,吩咐乐琴乐棋等人备热水和衣物,忍不住问,“四皇姐来做什么?”
一人多高的铜镜,映出镜前威严凛然的身躯,也映出他眼底阴鹜的寒气。
夜离觞委实不愿过去理会夜妙戈。那女人仗着比他年长,没少折磨他,还时不时地借牵引捆束他撄。
“她素来瞧不起我,突然这么过来,准没什么好事。甭管她!”
归娴上前,扣住他的腰带……
他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对,两人呼吸混成一片暧昧的暖热。
她忙低头,“既然不着急去见她,我服侍夫君就好。”
低柔的声音婉转抚在心坎上,他心旌神摇,唇角暖暖扬起,干脆就依了她,惬意地平伸着手臂,由着她伺候。
她肚子又大了不少,映在镜子里的背影,却还是纤柔婀娜,风姿妩媚偿。
他便这样一直看着,一会儿赏那影子,一会儿赏她,看着她绵雪白玉的柔夷在眼前细碎忙碌,视线就不由自主地绕着她转呀转……不过几日没见,总觉得她比从前更美更好看,总也看不够。
黑亮的发髻上有淡淡的兰香,他一呼一吸,这兰香就沁入心脾。倒三角的珍珠华胜贵雅垂额,衬得鹅蛋脸愈加明秀动人。眉心一点银亮兰花花钿,两边双眉如画,清澈的凤眸与花钿交相辉映,似凝了秋水,眼神淡凉,时不时地避开他的眼神,樱花粉的唇也轻抿着,无甚笑意。
他喉结不寻常地跳了跳,终是忍不住,“爱妃可是有话要对本王说?”
归娴正从他腰间取了护甲,放在桌上叠放,手上微顿,就被桌上白玉香炉里散出的袅袅香雾,氤氲了双眸。
她强忍住鼻子里的酸涩,利落地把护甲弄好,放在托盘上,摆手示意一旁候命的乐琴端走,转身对上他深邃的棕眸,微扯了下唇角。
夜离觞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看出她存了心事,周围几个丫鬟的脸色也不对劲儿。
“娴儿,我带了冷雪橙回京。”
归娴脊背僵了一下,淡然“哦”了一声。
夜离觞见几个丫鬟都低下头去,又道,“叫花错去安顿的那位朋友,就是她。”
“金嬷嬷来过,说是皇祖母不准她说,她却还是细说了一番。”
他不是不知道金弄月来过。“虽说皇祖母叮嘱了金嬷嬷不准说,恐怕正是授意她如此说的。若她挑拨了什么,娴儿,你千万别上当!”
她没上当,只是心里不舒服。
有冷雪橙之前在前往皇陵时那般殷勤,死活嚷着不嫁夜明钺,只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怎么救,都算金窝藏娇。现在恐怕满城都在看她贺兰归娴的笑话。
“凭殿下与她的交情,殿下放弃封赏换她性命,也是情理之中。”
交情?夜离觞不喜欢这个词,“我救她,只是因为她给我那枚玉佩,再说,你和孩子们也是多亏那枚玉佩。”
归娴心头一个刺陡然竖起来,脸色也冷了三分。却不明白他们这到底算什么。吵架?冷战?却都不像。
“离觞,你不必这样解释,我并没有反对你救她。”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她没什么男女之情,更没什么交情。”
没交情,还救?顺承了血族王和太后的封赏,对他来说,才是最能护佑性命的。
罢了,他都不着急,她着哪门子急?
只是有件事,她必须说明白。
“她喜欢殿下,她救殿下,尽心为殿下,所以,殿下不愿伤害她。这都是殿下与她之间的事。不过,那枚玉佩,并不是她给我和孩子们的,也不是殿下给我的,是我从殿下身上偷来的。若非我弄巧成拙,也成全不了她对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我无法感激她。”
话说道这里,她又不禁觉得自己太愚蠢。本要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本要敛去自己尖锐的锋芒,可她天生不是那种人。
一想到他为了救那个女子主动放弃继承皇位的大好机会,心里就陡升一阵憎恶。冷雪橙值得他这样做吗?
虽说没有钱财招兵买马,可他也该守住自己的地位。
血族王再疼爱他,也不可能叫一个救叛贼后裔的皇子继承皇位,百官捞了话柄,更不允许。
夜离觞见她再不肯多看自己,无奈地转移话题,“爱妃在家这几日都忙什么?”
归娴气急败坏地疏冷说道,“教导弟弟,赏花看书,给宝宝弹琴讲故事读史书。”
她拆解了他的袍服,命丫鬟忙拿下去清洗干净熏香好,随即便拿了热毛巾浸透在水里,轻揉两下,把心也揉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