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京城里,还有第二个冷家吗?!”
夜明钺当即起身,要吃人似地怒吼一句,“怎么不早说?”
花错气结无言。
难道他说的还不够早不够清楚吗?
他站起身来,本以为夜明钺会去宫里搬救兵,岂料他拿了披风就道,“带上府兵,咱们一起去,就算捅不了马蜂窝,打不散苍蝇,试试水也是好的。”
那披风一旋,带的桌案上惊鸟般纸页翻飞,前一刻他翻看的史书落在了地上,古旧泛黄的书页散了一地,那本来压在书下的手札,也落在了地上偿。
花错不可置信地捡起来,随手一翻,悚然看夜明钺。
“你……是皇族断子绝孙的主谋?”
夜明钺脸色变了三变,又强自震惊地骇笑。
“你抬举我了!这东西是从冷家拿来的,又不是我的。我的确是给皇族下过毒咒,那毒咒一般的皇族祭司都能破,还有我之前陷害归娴的,还不是叫我哥给化解了?!否则,父皇也不会这样宽纵我舒服地呆在这里。”
花错把手札阖上,抬头看向横梁,“你……说你呢!别藏了,把这东西送去皇宫,顺便通报一声,就说恒颐王妃怕冷焰因陛下拒绝封官迁怒恒颐王,去冷家送礼了。”
黑衣人飞身落下,见夜明钺没有反对,忙揣了手札在怀,自后窗飞身离开。
*
冷家宅邸如迷宫,归娴一路走,一路赏景,倒是不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没见过世面,却正因为见得世面太多,才忍不住要多看……
这宅子虽然宏大,却异常古怪。
奢华比不得太子府和皇子府,却又分明不想失了风雅,那亭台水榭皆是容纳天南海北各地风情,搭配地异常巧妙。
细看时,才发现竟无一处逾越皇族规矩,布置花园的假山奇石,都非血族的东西。
红色琉璃瓦,艳若玛瑙,分明是与皇家的金色琉璃瓦是同出一处工坊,还有各处墙壁上镶嵌的碎玉拼花,亦是精细绝伦,叫人挑拣不出半分错处。
主人之内敛,自律,睿智,在这偌大一片景致里藏得细巧诡谲。
吸血鬼天生心狠,善妒,凶残,贪婪,不懂克制,他们却这样压抑得毫无纰漏,也往往正积压了骇人的狂怒与贪婪。
归娴被管家带着穿过了几重院子,仿佛入了一座迷宫,沿路见了不少锦衣华服的女眷,看不出是主子还是嬷嬷,随即又乘坐肩辇走了一段巷道。
她正在肩辇里闭目养神到快要睡着时,忽听到院子里有练兵的声音,忍不住掀开垂帘,外面是一处练兵场,四块整齐的方阵,放眼望去,人密密麻麻……少说亦有千人。
练兵高台上,一男子独立,身穿红边锦绣黑袍,外罩红纹黑披风,死神般寂冷。那披风帽下,只露了一点白皙的下颌。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敏锐看向肩辇。
归娴忙放下帘子,倒是能笃定,那人不是冷焰。
高台下的兵,却都分了神,因弥漫开的香甜之气,不由自主地看向淡金色的垂纱肩辇,但见其中美人发髻高绾,侧脸如玉,袍服秀美,随行肩辇后的八位吸血鬼女子,亦是姿容绝俗。
高台上的男子见军心涣散,不成体统,沉声道,“都散了吧,今日先练到这里。”
说完,不等大家散去,他便飞身而下,径直落在了肩辇前。
管家不得不跪下,“十八少主金安。”
“里面什么人?胆敢惊扰本少主训兵?!”
管家怕冲撞肩辇内的娇客,忙道,“是前来拜访太夫人的……”
“什么拜访?少拿借口骗人,是祖母又想开胃,叫你新抓来的人类女子吧!”
这人还真是了解他家的太夫人!归娴听得两人的对话,不等管家开口,伸手便掀开了垂帘……
男子因突然飘来的馥郁奇香,心神一震,转眼看去,眼前赫然一亮,整个人都恍惚了。
那垂纱下的一张鹅蛋脸笑颜倾世,眼角唇角都是甜美的味道,粉橙袍服淡雅精致,阳光般和暖清新,越显得肌肤粉腻生辉。
有如此倾世之貌,且身怀有孕的女子,普天之下,唯有贺兰归娴一人了!
男子忙俯首跪下行礼,“久闻恒颐王妃倾世绝丽……”“久闻十八少主文武双全……”两人客气的声音重叠,皆是一愣。
归娴怕太尴尬,忙道,“十八少主快请起!”
管家从旁看出归娴称谓客气,怕她不认识,忙介绍,“启禀王妃娘娘,这位是我们冷家五爷冷烬的长子,陛下给赐的名,冷君诺,在族中排行十八。”
归娴对他颔首,“史书有言,冷氏十八少主,七岁随太夫人相伴太后与陛下出猎,一人擒杀两只狼人刺客,此骁勇善战之举,得陛下赐封为血族最年少的勇士,还御赐了一套护身银甲。”
多年前的一件小事,她居然能记在心里,可见是有备而来。
冷君诺肃冷微眯了下眼,不禁重新打量归娴。
这女子,容颜如仙,饱读史书,性情温和,又无惧吸血鬼,实在罕见!倒也难怪夜离觞不喜欢婉妍与琉璃,专宠她。
“王妃娘娘今日来拜访祖母,不知所谓何事?”
“冷焰叔父在宫里受了委屈,我和王爷都担心他心情不快,王爷忙得脱不开身不能来,我特意备了礼品来探视。所以,既然来了,总要先给太夫人请安才是。”
冷君诺点头,却不禁为她捏一把冷汗。
吸血鬼可从不吃礼品这一套的,他们吃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