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觞无奈凝眉,俯视着她,心头一阵无力冷凉,直凉透了手脚。
他认同她的话,却也更加燥怒。
“爱妃,这些道理,本该是本王对你讲的。因知你心思剔透,才不曾说,另外,咱们之间也不需如此。”
“人前人后,礼多人不怪。我父母那脾气都不好,若这事儿被娘亲知道闹出什么是非,还请殿下多担待。殿下已为归娴满足娘亲提的所有苛刻条件,无需再为归娴做任何让步,归娴知道,这样要求亦是过分。撄”
他别开脸,不愿看她卑微的样子。“爱妃可以起来了。”
“归娴还有一事相求。”
“殿下如今这般盛宠归娴,将来归娴少不得心怀眷恋,做出乱了分寸的事。若归娴被殿下的其他完美的女人反衬得面目全非,殿下或太后母后重罚归娴……请殿下给归娴一个痛快。”
她毕恭毕敬的姿态,拒人千里,丝毫不像与他无话不谈的她偿。
这种疏冷,却又叫他理亏到无从斥责怪罪。
夫妻,原该只有两人,原该亲密无间,若多了第三第四乃至第五人,便该如隔了几重山,哪怕面对面,中间也似有几个外人在场……
“罢了,你若愿意如此,就如此吧。叫归云留着那局棋,我回来再与他继续。”
“是。”
“别再吃冰糖葫芦,尤其别吃东方貉买的冰糖葫芦。”
“是,谨遵殿下谕令。”
既然她这样客气,他也只能客气。
“爱妃想要什么,本王给你带回来。”
“殿下此去需要远行么?”
“不会去很久。”
归娴沉思良久,心里到底是不舍。
“要一套舞衣吧,绡纱的,不必太奢华,穿和没穿差不多的就行啦。”
唰——某殿下双颊浮上一抹暗红,脑子里抑制不住地开始想入非非……
视线就落在了她白腻如脂的颈侧,那血脉活泼地跳动,诱着他凑近。
几缕乌黑的碎发绕着妩媚地弧度,随着微风在雪艳的肌肤上轻轻摆动,衣襟内的因身孕傲然的一隅,直往他眼睛里扎……他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
归娴察觉到他轻灼的眸光,双颊微热,眼皮也没抬,便口气淡冷地补充道,“要尺寸瘦长的,不是孕妇穿的。待将来生了孩子,好激励自己减肥。”
在一群女妖的重重威胁之下,身为一个人类女子不美不自强,不玩点妖娆手段,便是罪孽深重了!
归娴刚说完,一阵风从脸前回旋起来,卷起飞花无数……
突然的一幕,似梦非梦,有几片花瓣如他的手,凌厉擦过了脸颊。
她疑惑抬头,就见那高大如山的身影不见了,大片落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落了她满身芬芳。
哎?这吸血鬼,到底是怒,还是喜?
寝殿内,古云姬冲出来,见满院的花被毁,顿时怒不可遏。
“这该死的臭小子,哀家辛苦养的花,全被他给毁了!”
夜虹和归云也跟出来。望着漫天飞花,归云莞尔,夜虹赞叹不已,侧首,便抓住了他的手,“归云,你放心,你姐姐在这里很幸福,有我在,九哥不敢不疼她。”
归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望着飞旋在半空的花,说道,“你将来是要嫁人的,能看她多久?”
“你若这样拜托,我便看她一辈子,如何?”
夜虹瞳仁灿亮地望着他,他却只是看花,始终没给她回应。
见归娴跪在地上,似已痴怔,竟一动不动,古云姬狐疑地问道,“你又是怎惹着离觞了?”
归娴回过神来,忙起身抚了抚身上,站在满地花朵花瓣上无辜地转身,朝着古云姬俯首道,“我没惹他,是他自己气不顺。”
*
月华如洗,繁星满天,薄云清幽。
满山林木如碧海,在夜穹下随着夜风温柔涌动,林叶哗哗,诗画般,毫无肃杀之气。
夜间忙碌的鸟兽刚刚开始躁动,被突然闯来的不速之客惊动,四散逃窜,林海陡然归于岑寂,连草丛间的虫鸣也戛然而止。
夜离觞鹰隼般,无声停落在林间一株参天巨树浓密的枝丫间,魁伟的身躯迅敏弯下,如一只伺机捕杀猎物的猛兽,树影斑驳的月光里,深冷的血红瞳仁,精准盯住了远处在林间跳跃的星星点点的火光,耳廓微动,听到的,是大片缭乱不羁的谈笑声。
“美人,过来,给爷斟满酒杯!”
还有行酒令的醺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