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觞带着冷婉妍,在素明太妃的左手边的位子上坐下,担心地看了眼僵立在亭子外的倩影,无奈地深吸一口气。
“娴郡主,怎还不来亭子里坐?”
冷婉妍挑剔打量着归娴,侧首,以帕子掩在唇边,凑近他耳畔笑道,“娴郡主似乎不太喜欢看到嫔妾在殿下身边。”
夜离觞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婉妍,你多虑了,归娴不是这样的人。”
花错随着夜璞坐下,瞥了眼亭子外时雕似的背影,料定归娴没脸转过身来,就有恃无恐地冷声道,“九哥,九嫂的话您还别不信,人类的情绪都捉摸不透,你来之前,娴郡主打了我们十三一巴掌,凶狠跋扈的,仿佛我们家十三欠了她多少钱似地!您要不来,大家恐怕还以为,我们家十三怎么着她了呢!”
夜离觞狐疑看自己的十三弟,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真打你了?”
“没事儿,这点痛还经得住,只是被吓了一跳。”夜璞揶揄道,“不知九哥到底怎么惹了美人儿伤心。”
可真是兄友弟恭呀!难不成兄弟俩是早就有了默契,要将她弄倒血族,暗度陈仓?!
归娴再也呆不下去,愤然狂奔进花园里。
泪水模糊了视线,大群人朝着这边过来,她停也没停,就哭着冲了过去……
有护卫阻拦,夏侯千奕忙呵了一声,“都给朕让开!”
夏侯琨玉却在队伍后面,朝着离去的倩影嗤笑了一声,“当自己一身荣宠举世无双的掌上明珠,不过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人打了一巴掌,正要发作,见面前的人是一身龙袍的夏侯千奕,她脸色微凛,忙跪下去。
“皇上息怒!”
“朕真后悔没有把你推进秦家的大坑里活埋了!滚回你的寝宫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探视。”
夏侯千奕说完,就朝着娴宫奔了去。
大群小太监在后面追上,又被呵退了。
*
归娴奔进寝宫就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低沉的男子声斥退所有的宫人,确定不是夜离觞,也不是十三皇子夜璞,她疑惑地坐起身来,就见夏侯千奕担心地上前,递上手帕。
原来青涩的男孩,许久不见,周身竟浑然多了一股霸道的龙气,肩膀也似比以前宽厚了许多。
等归娴哭够了,他忙在她身前跪下,愧疚地低着头说道,“是千奕无能,保护不了娴姐姐。”
“皇上您可要折煞臣女了!”归娴忙起身避开他的正面,在他身侧跪下,俯首贴地,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请皇上赐臣女一条白绫,臣女只想一死解脱。”
死?她怎么能死呢?夏侯千奕忙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起身走出寝殿,出了宫门,穿过半截宫道,进入隔壁的宫苑里,走到了栀子花树下……
“娴姐姐可还记得这棵树?”
归娴抬头,满树的花枝在月下幻美如画,叶子越深,花朵净白,美好地叫人心痛。
不难想见,曾经孤苦无依的小男孩,站在这棵树下,曾缅怀自己的母亲,曾鼓励自己快快长大,曾念叨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希望将来能迎娶她……
但是,她还是只能说,“对不起皇上,臣女不记得。”
这棵树不是她种下的,这情债,她也偿还不了。
“当初娴姐姐种下这棵树时,我在树下许愿,将来长大成人,一定要娶娴姐姐为妻。”
夏侯千奕见她阖眼叹息,闭口不言,心慌地忙抓住她的手,“娴姐姐,如今我身份不同了,你可愿意嫁给我当皇后?”
归娴忙挣开他的手,惭愧地跪下,“皇上还是杀了臣女吧!”
夏侯千奕俯视她悲戚的样子,心痛地来回踱了两步,转身在她身前站定,突然压不住怒火地咆哮,“贺兰归娴,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不肯嫁给我,当初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对我好?你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所以不肯给我机会保护你……还是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吸血鬼?”
“皇上,请自重!”
“我自重?咱们到底是谁不自重?好好地没有许配人家就……”
“夏侯千奕,你嚷嚷什么?”夜离觞从门外进来,“我已经对大家说了,今晚皇上身体不适,暂不选秀,皇上还是去御医院叫御医给把把脉压压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