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失血过多,他足足昏迷了一天半。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是发起了烧,他被人裹在一条厚厚的毯子之中,但是浑身上下却冷得发抖,一阵一阵的冷汗从他身体里沁出来,弄的他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有人在他耳边轻轻的唤他:“厉公子、厉公子。”
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像是有人给他的耳膜外面另外加了一个罩子一样,什么都是影影绰绰的,听不真切。
那人叫了他半天,看他还是没有反应,也有些着急了,便上手掐了掐他的胳膊:“对不起,我可能得弄痛你了,但是现在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说完就有人在他右边胳膊上伤口出一压,剧烈的疼痛顿时贯穿了身体,厉明昕猛烈的一抖,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阿苏的小脸。
他现在躺在一个破旧的牛棚之中,牛棚里除了他,还关了好几个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被谁
组织着,拿门板给他做了一张简易的木床,让他躺在上面,他们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床毛毯,把他紧紧的裹在里面。
厉明昕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挣扎着坐了起来,阿苏连忙过来扶住他,怯生生的说:“厉公子,我说服我爹爹了,他答应帮我们,你赶紧逃吧。”
厉明昕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阿苏说的爹爹是谁,他茫然的看着阿苏,最后领悟了她的意思。
这小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她父亲,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阿苏咬了咬嘴唇:“我知道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但是如果今天还不走的话,明天张先生说不准就回来了,越是晚越是危险。”
厉明昕明白了,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身体还很晕眩,意识却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我得去找唐绣瑾,他心想,这个念头支撑着他从那张破木板床上站起来,一步一挪的向外走去。
“令尊大义,但是我走了,会不会连累你们?”忽然,厉明昕低下头问了一下阿苏,他看到自己之前帮过的那位秦妈也为在自己身边,窗户外面还有一个眼熟的身影,那是张小姐。
阿苏苦笑了一下,他的父亲哪有这么高的觉悟?之所以同意她帮助厉明昕逃亡,只不过是因为阿苏豁出去了,拿自己年幼的弟弟作威胁,如果他不帮忙的话,就抱着年幼的弟弟跳井而已。用这种方法帮自己的救命恩人争取一个逃跑的机会,阿苏觉得是值得的。
她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厉明昕,只是模棱两可的说:“放心吧,大家都愿意帮我们呢。”
厉明昕忽然顿了一下,沉声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他看了一眼在窗户外面呆呆得看着他的张小姐,凑近阿苏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确保张小姐听不到的时候才说:“我压了一张信纸在我之前休息的那个房间
的桌角下,你能帮我取出来吗?注意不要让张小姐看到了。”
“这有什么难的?”阿苏连犹豫的过程都没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她快手快脚的跑回去,在厉明昕走到棚户区的边缘之前就跑了回来,拿起一个小布包往他手里一塞:“公子你拿着吧。”
厉明昕把那小布包拎起来捏了捏,里面果然是一张信纸的触感,他便放下心来,把那小布包揣在身上,冲着阿苏道了谢。
原来之前在张小姐把厉韬和张老板私通的信件拿给他看了之后,厉明昕就当着她的面把整封信给临摹了一遍,还刻上了自己的私印。
接着,他上张小姐不注意,把那封信给调包了,交还给张小姐的,是自己临摹过的信件,却偷偷的把厉韬通的那封信给留了下来,藏在了桌角底下,现在让阿苏帮忙取来的就是那封信。
他们一路在认识的人的掩护下,来到了棚户区的边缘,这个时候,张小姐也终于舍得出来见他一面了。
厉明昕老远看到她要往这边走,摆了摆手,不打算再跟她说话。
“厉公子!”张小姐却不肯放过她,她眼见着厉明昕不打算搭理她了,心里很清楚,这很有可能是厉明昕最后一次跟她见面了,连忙从角落里站出来,唤住了他。
厉明昕背对着他,连头也不回:“张小姐,请回吧,你我二人有缘无分。”
大小姐的泪珠终于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呜咽着说:“好一个有缘无分,缘分二字,果真是缺一不可。”
厉明昕迈开步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张小姐又在后面叫了他一声:“厉公子!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可是这匹马,请你收下吧。”
厉明昕停住脚步,微微偏过头,露出一个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说:“张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无功不受禄,如果收了你这一匹马的话,恐怕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