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办事一向可靠放心,因而千夜洵就一头钻进了监牢的大门。
因为是单独的关押,所以在监牢里面也很容易就寻找到。
狱卒装扮的半夏,当她看见牢房里关押着的这一对主仆时,悄悄红了眼,这才几日不见,这对主仆哪里还像人?此刻只见她们躺在乱草堆上,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衣衫破得不成样子,宛如没有生机的木偶……
大理寺的刑房,可是出了名的齐全,这里的刑法,更是花样百出,就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进了这里,不死也得脱掉一层皮,更何况已经年迈的出家老道姑,年轻的小尼姑。
看这样子已经受过了一阵的刑具逼供,至于有没有供出什么秘密出来,就不得而知。
千夜洵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四周,脚下故意重重地踢了下,弄出点动静来,这才惊动了在监牢里面昏睡的囚犯。
空尘睁着红肿的老眼,她先是看见了两个狱卒,可这两个狱卒有些奇怪,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其中的一名狱卒甚至还朝着她流露出了同情,以及怜悯的关切目光。
心下惊讶,她便使劲又重新看了过去,这才认出了这两人是假扮了狱卒的身份。
“是你们!”
她很意外,只是发出来的声音,嘶哑又浊沉,还破了音。
他们没有打开牢房的门,因为这里不安全,随时外面都有人可能会进来。
隔着一层牢门,半夏的心揪紧了起来,掏啊掏,这才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创伤药。
“这是伤药,你们在里面肯定是需要的,拿着吧。眼下,这里看守严密,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我们本来想救你们出去,但暂时也没有办法,你们在里面就再多忍耐些。”
躺在地上的空尘,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半夏心疼极了,将手臂尽量往长伸
了伸,“要不,我把伤药扔进来吧,扔到你手臂能够够得着的地方。”
他们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很快也惊醒了海棠。
“海棠,你能动么?”
海棠身上的伤,看起来也吓人。
一大片一大片的皮肉翻卷,这是鞭子上面的倒勾,勾起来的。
海棠尝试着试了试,很快便出了一头的冷汗,最终只能无奈的虚弱地摇头。
“不,动不了!”
她动不了,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她浑身都疼,所有的骨头,好像都碎裂了一样……
“那算了,你们都别动,我来扔伤药!”半夏强行压下心头的愤怒。
空尘却在这时开口,阻止了她。
“别,这里看管很严,他们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送过伤药,如果在大牢里面发现了伤药,可能就会立刻怀疑到这里的狱卒,届时你们的人,就会暴露。”
她很感激,到了这种时刻,居然还能来关心和探望她的人,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你们能进来这里,应该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吧?”
半夏却坚持,“不行,没有伤药的话,你们在这里面撑不了多久的!听着,这伤药对你们来说很重要。”
空尘却绝望地再次摇头,“你以为进了这里,还有机会可以逃得出去,能够活着逃出去么?”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重兵看守不说,单单是宫里的那一位,有心想要除掉她的话,她就绝对活不到见着明天早上的太阳。
“别,别这么绝望,只要把命保着,一切皆有可能!”半夏看见了空尘眼眸中的绝望,深深的绝望。
“你过来!”
就在半夏难受的时候,空尘突然虚弱地抬头,朝着她勾了勾。
“叫我进去牢房里面吗?”半夏读懂了空尘这个动作的意思。
千夜洵这一回没有阻止她,而是动作麻利地替她打开了牢房上的
大锁,只在她踏入牢房的时候,在她的耳边轻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他现在不知道这位贞太后,骨子里卖的什么膏药在打什么鬼主意,因而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个人如果被逼到了一个绝境,难免会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相反半夏没有感觉,空尘有半分想要伤害她的意思。
她一向以诚待这对主仆,如果这对主仆再恩将仇报的话,那她只能说自己当初瞎了狗眼。
地牢里阴暗又潮湿,偶尔地上还有老鼠爬过。
昔日生活在宫里的贞太后,应该是有着何等的风光与荣耀,可如今,却沦落成了阶下囚。
“你再靠近一点。”
空尘努力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但因为身子虚弱挪不动。
半夏这时才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是想和自己说一些悄悄话,不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的悄悄话。
莫非是这个人心中一直守着的那个秘密,终于肯告诉她了么?
直到近在咫尺,半夏清晰地发现她伤得很重,比她先前在牢房外面看见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