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子白了脸道,“婆子是做过蛇羹的,活蛇却是没有接手过……”
碧桃说道,“奴在乡下抓过油菜花,奴来试试吧?”
徐明薇阻止道,“且慢,这万一失了手,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我倒有个主意,要你们一起配合了才有用。”
屋里四人看了看彼此,都重重点了点头。
徐明薇见状,朝众人吩咐道,“婉柔,婉容,你们一人一边拿住被角,我喊一二三,你们就把被子往蛇身上扔了。碧桃,你看到被子有鼓包的位置就往下死命踩,小心别摔了跤就成。徐嬷嬷,你拿了扫帚在边上掠阵,万一碧桃踩空了,蛇一露头,就拍死它。”
婉柔心想,这个自己倒是做得来,便和婉容两个捏了被角准备了。一听到徐明薇喊了一二三,蒙头就将那毒蛇用被子盖了住。碧桃算是几人当中最沉着的了,被子一落地,便朝着中间鼓起的位置狠狠踩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踩了多少下,眼看着天青色缂丝被面明显染透了血,徐明薇连声叫了停,碧桃才松了心弦,止了动作。
徐婆子上前小心地掀了被角,打量着那蛇已经血肉模糊,才长吐了一口气。
徐明薇背上早已是一片冷汗,此刻放松下来,中衣贴着身上才觉出几分不舒服,便道,“被子先别挪了。蛇就是死了,也还能动弹,万一不慎被咬到了,着实冤枉。婉柔你再去看看窗户都锁死了没有。今儿晚上这屋里不再留人,将门也上锁看好了,谁也不准进这屋子来。婉容你替我翻了换洗的衣服出来,碧桃你去倒些热水来,够擦个背就行……”
一番话
下来,众人心里也是隐隐有了数,主子这是在怀疑有人故意放蛇伤人吧,皆不敢言语,照着吩咐去了。
徐明薇又朝徐婆子说道,“还劳嬷嬷辛苦些,煮几碗热汤面与大伙儿吃了,但有什么,也不必留了到明天,且做压惊吧。”
徐婆子心思立刻转到后头小炉子上炖着的两斤猪筒骨和半只麻鸭,原是用来炖高汤的,再加几把青菜捞个面条却合适,如此便也去了。
徐明薇摸了摸雪团毛茸茸的小脑袋,抱到怀里亲了一口,“今天要不是有你,只怕真的凶多吉少。谢谢你,雪团。”
雪团忍耐着让她抱了不到一分钟,最终还是失去了耐心,甩着尾巴挣脱出来,跳到床上,骄傲地喵了一声。
这一晚之惊心动魄,众人聚到偏厅吃面时,眼里还残着惧意。直到一碗热汤面畅快下了肚,婉容等人才觉着又活过来了,不免开始追思,这么一条大蛇,是怎么进到屋子里来的。
“奶奶,要不要把今晚守门的婆子给叫来问问?”婉容问道。
一到上夜时候,房门都是紧锁了的。这一点婉容十分确定,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她还顺手去拉了门,确实是上好了门栓的。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有人从窗户偷偷放了蛇过来……这样一来最有嫌疑的,就是守门的婆子被人买通了,放了人进院子。
徐明薇点点头,说道,“你与碧桃,再叫几个有力气的,去把守门的婆子叫起,同时将巡园的也捉起来,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将人带到西边院子,绑好了分开关了。任凭说什么都别接话,但只问他们,今天晚上守门排的是谁,几时上的锁,有何人进出过。问到天亮,睡也不让睡了,水也不要给,要喊
要叫的也别堵了他们的嘴,随他们闹去。”
但看婉容还有几分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徐明薇淡笑道,“去吧。顺便把老赖家的给我叫来,冷了她好些日子,也该是用她的时候了。”
婉容这才领命去了。
徐婆子看着眼前悠然逗着猫儿顽的小主子,心里不免服气。所谓大丈夫本色,泰山本于前而面不改色,也莫过于如此。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残着几分心惊肉跳,要是换了她好好地睡到大半夜,忽地房间里冒出一条蛇来,简直生生被吓出一条魂来。
徐明薇也注意到了徐婆子的打量神色,淡声朝她谢道,“难为你了,还能拆出些鸭肉来喂了雪团。今天晚上他可是个大功臣,正愁没有东西可以奖赏他的。”
徐婆子恭敬让道,“也不敢当,顺手便做了。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奶奶不如再去睡个囫囵觉吧?”
说完才想起屋里地上还有条死蛇,却叫她睡到哪里去?心中暗自后悔说错了话,正懊恼,便听徐明薇笑道,“我自己省得。你自去吧,天亮了还有的忙乎,早些歇了。”
徐婆子本还欲作陪,但看徐明薇脸上的神色,只好推门而去。
“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了。”徐明薇捏着雪团的小爪子叹道,十指微颤。
雪团似是有所感应,吐着粉色舌头,轻轻舔了舔她手指,温柔地喵了一声。
嘴角染上清浅笑意,徐明薇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不禁沉思。要害她的,会是谁?傅家内宅的局势,她倒有些看不分明了了。贺兰氏一直教她,世间所有的争斗,不外乎两个字,名或利。无论表象有多缭乱,但看谁从中获利最多,总归逃不出嫌疑。可她嫁到傅家,又是挡了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