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道,“我这不是在娘您房里才这么说嘛,讲真的,您什么时候收拾了她去?”
贺兰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淡声道,“她要猖狂,尽管猖狂,你莫管她,看那小东西出了门,老太太怎么收拾她。”
看徐明薇眼中满是不解,贺兰氏柔声解释道,“你看这满院的下人都传遍了,老太太岂会不知道。现在不动她,是怕触了霉头哩。你需记着,娘按着不动,不是怕了她,而是没过了心。妾是个什么玩意儿,你爹爹前脚出门,后脚娘就能提脚卖了她,你看你爹爹可会多说一个字,老太太可会给娘脸色看?”
“当年娘刚怀你大哥哥不久,那东西就在柴房里嚷着嗓门生孩子。就凭这一点,你爹爹和你奶奶这么多年都不敢跟我说个不字,这是他们徐家欠我的,娘做什么要把这么个活生生的账本给打发了,就任她狂,任她闹,回头自有人去收拾她,娘还落得个隐忍大方的好名声,岂不便宜?”
徐明薇点点头,一脸认真道,“女儿记下了,娘这是以退为进,捧杀那老货哩。”
贺兰氏欣慰颌首,说道,“你能明白便好。娘这次替那小东西找的好人家,也说与你听听。”
徐明薇早就好奇了,碍于徐天娣还没出门,也怕多嘴问了脸上露出些什么来,所以一直自己忍着。这会儿听贺兰氏主动提起,自然很感兴趣。
“那户人家家里父辈是做同知的,儿子快上三十了却是什么官身都没有,你当为何,读书时在书院闹出了丑事,羞死了的同学,后来虽然用银钱了了案子,山长却是个极有骨气的,怎样也不肯替他写了举荐书,因此连乡试都
不得参加,一直靠家里养着。脾气也坏,前头那个便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因着家里有钱,爹爹又是做官的,也强压下了,只赔了几百两银子了事。他前头那个丈人家也是没得法子,孙子孙女都在那人府上,才肯轻易算了。”
原来是个双向插头的,又是个爱家暴的,贺兰氏能找到这样的人家,也着实不容易。
徐明薇疑惑道,“娘是怎么知道这户人家的,闹出了两条人命案子,也没人管管吗?”
贺兰氏说道,“官官相护,自来都如此,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这事儿离得远,你爹爹也不清楚内力门道,是娘托了你外公,看了几户人家才选下的。”
徐明薇自出生起就经常听到贺兰氏提她外公贺兰博心,自己却是从未见过。每每贺兰氏说起娘家,脸上自是一番怀念神情。
“徐家的园子哪里算是个正经园子,你外公家,才有的是好园子哩。”贺兰氏曾经这样对她说过,倒让徐明薇越发对外家好奇起来。
只是徐明薇从不敢在贺兰氏面前提起她外家,省得勾起了贺兰氏的乡愁。心里却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这有生之年,她是否还有机会,能亲眼看一看贺兰氏口中的八百里云海做被,四百里群山为枕,四百里草原为席的阴山贺兰家。
母女俩在屋里说着悄悄话,不想徐天罡忽地提早下了朝回家来,薛婆子也不敢大声提醒了,只朝他福了个礼,估摸着屋里已被惊动,颇有几分忐忑地跟在徐天罡身后进得屋里来。
徐明薇正躺在贺兰氏腿上赖着,见了他便要起来问安,倒叫徐天罡给拦住了,自己走过去将她从贺兰氏怀里抱了起来。
“爹爹的小棉袄,这是快入冬了塞
了棉花了吧,重了不少。”
徐天罡拿手惦着她的重量,笑道。
“还不快放了你女儿下来,没见这小人儿眉头皱着都快打结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怪毛病,最烦人家这样抱她哩。”贺兰氏笑着起身拦道。
徐天罡歪头一看,手里抱着的小人儿可不是皱着一张脸,活似他欠了她不少银子似的,乐得捻须笑了。
“看爹爹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徐天罡并不放了她,反而抱了徐明薇在桌边坐下了,说笑间从袖袋里摸了颗夜明珠出来。
徐明薇开始还没看出来,接过手了只觉得沉甸甸的,也有豆腐丸子大小,并不像珍珠那样摸在手里是润的,反而有些粗糙,不由地专注拿在手里仔细瞧了。
“小财迷,只有这样才哄得住抱上半刻哩。”徐天罡扭头朝贺兰氏说道,“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像你,还是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