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征慎却不管其他,自顾自的往下道,“照你看,成大事者会让女子搅合进来吗?”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周平瞥了王征慎一眼,“不知王大人口中的‘大事’,是什么事?”
“家国之事,安邦之事!”王征慎扬了扬语气,满目猖狂。
周平轻轻的摇了摇头,“都说有国才有家,可反过来说,没有家哪里来的国?而家,本就是一夫一妻共同组成,少了哪一方都不能称之为‘家’,无家哪来的国,哪里来的‘家国之事’?”
“那便不说这家国之事,单说安邦!”王征慎先是语塞,后立刻又找回了自己的立场,“有些女子攀炎附势,自
个儿却没有一点儿本事,这算不算是乱了伦理纲常?”
周平闻言不经失笑,“王大人未免言重了,倘若你说的是这个,那我倒也有些话说,不说男女,你生在世家贵族与生在乡野田间这两者本就无法比较,一者生而就被关怀备至,十数仆从,奶娘,三岁识字,五岁读诗,长到了七八岁名门老师随意挑选,再往后因着家里的便利,科举甚至不用放在眼里,可生在乡野之间呢,温饱尚且成了问题,勉强读了书,唯一的出路也就是科举,倘若一年考不上,那便再等三年,循环往复,七老八十也许也不能混到一个芝麻小官。
这怎么说?许多事情贵族不用争不用抢,自然有人端着送到他怀里,至于那乡野村夫,如何处事,贵族本可以不去理会,但倘若反之责怪对方妄图僭越,这就不对了。”
“周大人好口才,”王征慎冷笑道,“只不过你忘了,贵族手上有的可是天上凭空掉下来的?他们也是自己一点点攒下争来的。”
“那既然如此!”周平厉声打断了王征慎,“只许一家争,不许别家争?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哪天落到谁头上?!用句俗语说,王大人莫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说着拂袖而去,再不愿意同王征慎多说。他从前只当王征慎是傲慢了些,如今看来他根本是傲慢无知出了头。
王征慎看着周平远去的背影,狠狠的用脚踹了下城墙,心中愤恨的想,自己一旦得势,头一个要整治的就是周平这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他正要走,却见几丈远的地方门忽然开了。司元从里头走了出来,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牢牢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司将军。”王征慎心
头猛地一跳,连忙微微弯腰见了礼。
司元却收回自己的目光,连点头都吝啬一般,快步从城楼上下去了。
总有你们后悔的时候!王征慎对着司元的背影无声的唾骂道。
司元下了城楼,刚要往里走,却听一边守城的卫兵道,“将军,子桑姑娘刚带着小虎从这儿出去呢。”
他的脚步停住,对那卫兵点了点头,拉上红棕往城外走。不等他走出半刻钟,一只通体黑黄交错的老虎就出现在他的眼帘里头,老虎边上站着的可不就是蔺子桑。
马蹄声由远及近,蔺子桑回头望见司元,立刻笑了起来,“爷,”她拨过被风吹得扬在脸上的发丝。
司元从马上跳下来,随意的松开红棕的缰绳,由着它自个儿在这草皮上吃草。红棕与小虎相熟,两只在一起也玩的算是开怀。
蔺子桑拉着司元的手,与他将今日铺子开张的事情,“今天一开张,就有好些人来买东西呢,绣馆里就有好些母亲带着自己的女儿来买脂粉,这北方的天气太干了,这里的脂膏我也用不惯,倘若再不运来,我的脸我的手怕是统统都要干皱起来了。”她娇娇的同司元说话,却没有得到司元的半分不耐。
他通常哪里有这闲心与人说着些女儿家家的脂粉话,可蔺子桑与他说,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了。她那樱桃似的小嘴一张一合,从里头发出来的声音不管是什么,落在司元的耳里都如同天籁。
“然后呢?”他随意搭话,让蔺子桑继续往下说。
“后头我一问,为什么都过来买脂粉脂膏呢,原来是为着将女儿养成南地大齐女子的模样,”蔺子桑一边说一边弯起眼睛笑了,“为的都是来年开春往宫里选秀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