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是四天前起开始在别院里住的。
自从上次这院子里出了人命,寻常百姓见了这屋子都要绕道走。白天里除了早市以前和以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多数看不见几个人影。倘若那些人不是带着粮草,又是那面摊老板领着来的,蔺子桑多半也不会让人进来。
面摊老板也总算报了自己的大名,不过即便是他口中的大名,王五这个名字听着也与胡诌的无异。
二进的院子,蔺子桑让这些押运粮草的人住在里头的那排房子里,她带着小虎住在外头。
因为生人来往频繁,又常常被拘束在一间房间里,这两天小虎显得十分躁动不安,幸而又蔺子桑
天天在屋里陪着它,不然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来的人陆陆续续没有断过,一天大约有十余人,等到第三天晚上,那藏在后头小树林里的马车几乎都要掩盖不住。而原本两三个人一间房,也变成个七八个一起打地铺。
这些蔺子桑左右不去多管,她甚至连这些人的身份也不开口多问。他们行事说话声音很大,吃饭动作间也乒乓作响,并不像是她从秦家湾里出来以后惯常见到的那些人。不过这些人好歹都是规规矩矩的,多数时候因为顾忌着她一个姑娘家,甚至不往前院里多走动。
这些人的年纪也从十四五岁到三十几岁不等,只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汉子。
王五虽然不住在这里,可是每天会过来做两顿饭,早饭和晚饭,摆摊前一顿,回来后一顿。中午时候蔺子桑会多做两大锅菜,让他们就这早上王五做好的馒头吃。
都是糙人,对付着也不觉得委屈。
司元是在第四天的午时到答的。他那匹红棕色的马儿在门前打了个响鼻,屋里的小虎便立刻将头抬了起来。
司元带的随从不多,四个里头两个都是蔺子桑认识的,一个是阿文,一个是陈拓,另两个面色带着肃杀,绷着脸并不愿意多言语的模样。
“将军今天要住在这里?”蔺子桑瞧了瞧这么些人,有些为难起来,“只剩下一间空屋……要么,要么奴婢今天晚上与小虎在厨房里挤一挤……”
“这怎么成,”陈拓先开了口,“你到底是一个女儿家,我们几个大男人还比不过你能吃苦不成?”
蔺子桑温温的笑起来,“不是的,厨房里面又茅草,我铺一层被褥就可以了,厨房里的地方也足够大,半点不委屈人。”
不过是茅草堆罢了,她左右
已经睡了那么些年数,还怕这一天两天不成。
司元这个时候开了口,“我们不住,今天半夜就走。”
蔺子桑讶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司元的视线显得有些冷淡,她便又低下了头去。
上回司元说的那句话,挂在蔺子桑心里下不去。她不能完全琢磨清楚司元话里头的意思,然而,她也明白抓住了这句话,这会是她的一个转机。
“那么,奴婢先去将那房间收拾收拾,半刻钟便成了,将军与诸位大人可以先去奴婢与小虎的房里稍稍坐一坐。”她脸上挂着笑意,看着全然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罢了。
陈拓等她走后,用手肘拱了拱阿文,轻声问道,“子桑她真的就让两个人死在自己的眼前,晾了人一整晚啊?”
阿文面色镇定的点了点头,“说是这样,”
陈拓闻言,一拍手笑起来,“果然也不是个一般人,怪不得阿锦极喜欢她呢,阿锦的脾气,这可是难得极了。”
另两个跟在司元身边的是战场上便随着他一路拼杀过来的副将,一个叫刘勋,一个叫胡景逸,一位二十八,一位二十五,都是年轻有为的角色。
他们两个也知道这院子里养着小虎,可原本以为只是几个月大的虎娃娃,可等蔺子桑从那屋子里将小虎给半哄半骗的拉出来,他们才看清那赫然的一只大家伙。
这般大小,恐已经快一岁了吧。
竟然让这样的老虎与一个未及笄的少女住在一起,先是讶异,后又不免因此对蔺子桑有几分侧目。怎么看总归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吧。
小虎这两天鼻端嗅到的全是陌生的气息,本就恼怒不堪,这会儿被蔺子桑哄骗着出了门,一抬眼就看到一群满身杀气的人,这更加让它感觉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