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浅凉,蔺子桑手心微热,是从手里正托着的盘心传过来的,她吸了一口夜风的气息,觉出了一丝凉意。
“少爷,”她的脚步停在主屋外头,“奴婢进来了。”
屋里立时就传来了回应,“进来吧,我在里屋。”
珠帘哗啦啦的响了起来,蔺子桑将那一盘东西放在了小几上。她回过身,烛火微黄,司信泓正坐在书案前看着她。
“夜里的烛光伤眼,少爷要想看书,明天再看吧,”她笑了笑,走过去,低头将那烛台往旁边移了移,“今天白天我看书时还有两处地方忘了问你,明日再同我一起瞧瞧吧?”
司信泓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蔺子桑琢磨不出的味道,她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浅了下去。
“好,”他的探究
戛然而止,随后站了起来,“这知了肉可比上回更香,倘若只我一个人吃了,倒是我的口福了。”
“左右……”蔺子桑心里划过一丝涩然,背对着司信泓道,“今天夜里,你吃的本就不多,如今这点怕还是不够吧?我记得厨房里头还有一些青菜粥,吃着倒也适口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过去,司信泓已经坐在榻上毫不在意的用手捻起一只知了肉往嘴里送去。
他听蔺子桑这般说,也便点了点头,“拿来吧,晚膳时候没什么胃口,现下倒是真被这肉给吊起了胃口,”
蔺子桑应了,转身又往外走去。那青菜粥已经凉了,这会儿回去免不了还要再热一热。她细细的打算,却没想到一出门就迎面看见了正从院中间的台阶往上走的司元。
沿廊下昏黄的灯笼照在他的脸上,显出柔和过的朦胧轮廓。他抬眼看见在主屋门口愣住的蔺子桑,笑了起来。
“站在这里便是闻到了香气,只不知道还剩了多少?”
他的声调柔和,眼睛里也均是浅淡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看着蔺子桑的时候,眼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
自从上次宫里传出了那白衣女鬼的传闻,宫墙里头的日子似乎就不够安稳。
皇帝受了惊,长长短短的小病就没有断过,等到了这时候才堪堪好了些。
怜妃是个千娇百媚的,照顾起人来也算是贴心舒心,皇帝这几日一直歇在她的寝宫里头,心里对她更就又多喜爱了几分。
“倘若皇后有你这般善解人意,朕便又多了几分轻松,”他握着怜妃软弱无骨的小手,抱怨起发妻的不知体贴来。
“皇后娘娘统管着后宫,平日里要牵挂的事情多,昨日不是刚来瞧过皇上?皇上这不
能怪皇后娘娘吧?”怜妃将手抽出来,又轻柔的放在皇帝的肩头,不轻不重的按捏起来。
“中堂大人可来了?”皇帝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来,“这几日的政务都交托给了他,不知进展如何。”
怜妃站起来,转身去一边的小几上取了糕点茶盏,背对着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中堂大人做事一向是稳重的,陛下不必忧心。”
“这倒是的,”皇帝点点头,“中堂大人为臣已经几十年,从来忠良,只不过到底是年岁大了,朕总唯恐他出什么差错。”
怜妃端着茶盏笑吟吟的回过身来,“陛下这般亲力亲为,是大齐的幸事,”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点自得的笑容来。
他念着中堂大人,其实不过为了中堂给他点安然在这寝宫之内躺下去的由头。
等王启正到了,皇帝支起身子,似模似样的问了几个民生又问了问边关如今的境况,然后叹了一口气,“朕不足而立之年,这身子竟已经大不如前了。”
王启正自当听不懂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他拱了拱手,说了两句安慰的套话,然后在皇帝热切的目光下,缓声道,“皇上,宫中久无热闹,您身体抱恙,微臣觉得恐怕有这之中的缘故,何不举办一场宫宴,来一场热闹?”
“宫宴?”皇帝的眼睛睁了睁,露出点兴味来。
“皇上的后宫已经两年没填过人了吧?”王启正低着头,“皇上专心于政事是好事,可也万万不能荒废了后宫啊,”
这一番话似是责备,可却真真切切的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头。他先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慢慢的舒展了开来,“爱卿说的也无错……照着你的意思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