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会吃呀,”看着那上上下下埋头苦吃的小虎,蔺子桑忍不住道。
李厨娘在厨房里头接了一句,“这就算是能吃了?往后再长大些,一天一个你这么大的都不一定管够。”
“这话说的,我背后都发凉,”蔺子桑一边笑一边往厨房里走,“往后谁知道还是不是养在这云山院呢?”
李厨娘拿着菜刀剁菜,干脆利落的发出一阵整齐的哆哆哆声。
蔺子桑则站在边上将那些个泡在清水里的蔬菜全都捞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饭什么时候烧才好呢,”她的视线穿过厨房的小窗,落在外头那扇紧紧关着的大门上。
司元今天从外头回来,说是要来云山院用午膳的,只不过到了这会儿了,也没见个人来,午饭的时间却是不能往后再推了。
“多不过半个时辰就来了,烧了火,炒了菜,正正好的功夫,”李厨娘动作熟稔,对时间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把握。
司元的人半个时辰前已经到了将军府,可不等进门,门房处就有人等着,说是养性居老祖宗的意思,让他回来就先去养性居一趟。
老祖宗的意思,司元当然也不能推了,于是从回来待到这一会儿,絮絮的说到现在。
“别的我不说,嫡庶有别,这一点你可明白?”
司元坐在下头的座位上,同老祖宗遥遥的隔开半丈远,老祖宗问了这句话,他便挂上了显而易见的不喜,“母亲这话我听不明白,我哪里做出过嫡子庶子不分明的事情?我给信泓那孩子的哪一样超过了母亲的容忍?”
“超过我的容忍?那孩子如今都恨不得爬到我头上来!”老祖宗对司元的态度不满,声音又太高了半寸,一点儿不让,“你看看前几天冬至那叫一个什么事情?一院子描白成黑的丫头
婆子,能带出什么样子的孩子?”
“冬至下毒,母亲却只把人留在院子里,半点不罚不说,反而责怪起云山院里的人?”司元脸上露出玩味与质疑,“倘若母亲执意如此,我也依母亲的意思。”
这一句说到了老祖宗心虚的软骨上,可她依旧不服软。嫡庶有别,这句被她紧紧揪住的话是她全然凭空的臆测,这一点老祖宗私心里也是明白的。
可她有什么办法?那孩子从小没有养在她身边,她对他好不起来,也亲不起来。他回来已经十岁,他位高权重年轻气盛的父亲不愿意娶一个名正言顺门当户对的妻子。光是大齐如今来看,嫡庶的观念已经不如前朝那般深了,有些人家,荒唐至极的,让庶子继承了家业也不是没有。
司元给曾经的将军府,给如今的秦阳侯府带来的万丈荣光最后会落在谁的身上,这一点如今还是个说不准的,她是司元的母亲,这一点必须由着她把关。
“我不是不愿意对那孩子好,可那孩子……他哪里有半点讨喜的地方?平日里闷声不响连个人影也不见……”老祖宗放软了语气,可没两句又被司元给截了话头。
“母亲当初当着我的面让信泓不要多来,”司元面上的神色淡下去,他直视着老祖宗的眼睛,“既然如此,我以为一开始就是母亲自己的意思。”
“你这是在苛责我亏待了他?”老祖宗的手捏紧了榻上放着的小几的一角,“一个庶子,你准备让我如何容忍他?”
“我不过是想给他一方安稳的天地,至于母亲说如何容忍他,”司元停了停,道,“母亲倘若能给信泓十二分之一对阿末的容忍,已经是万幸。”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两母子也只能言尽于此不欢而散。
云山院
里的饭菜香已经飘出了一阵又一阵。
蔺子桑站在主屋里陪了司信泓一会儿,终于在山香的第三次催促下,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今天怕是不来了,不等了吧,”司信泓将手里的书放下,又自己整了整衣襟,迈步往外走。
兴许还回来的呢,不妨再等一等吧?蔺子桑想这么说,终究是把话头给咽了下去,脑袋也有些颓然的垂了一半。
她已经好些时间没见到司元了。
偏厅里准备好的碗筷是两人份的,蔺子桑看了看,伸手将其中一份给拿了起来,然后转头想给送回厨房去。谁知道恰就遇见了往偏厅来的司元。
“将军万福,”她慌忙屈膝,心里又是发慌又是松快起来。
“开饭了?”司元将脚步停在蔺子桑面前,低头瞧着她细嫩的脸庞。
“小少爷才刚坐进去呢,原以为将军来不了了……”她脸上的笑意有些掩饰不了,匆忙又往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