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放弃买地的事情吗?”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想着要买地安家吗?林孝荀暗自咬了咬牙。
“如果能够赚更多的钱,让更多的人跟我们一样过上平稳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就不用大动干戈,也就不用争斗了,君儿在心想着。
“你觉得可能吗?”林孝荀语重心长的望着君儿,心疼她的善良,却又忍不住想要嘲弄自己的自食恶果。
“为什么不能?”君儿抬头反问林孝荀,却因为对方脸上浮现的忧伤而心里一紧。
“因为八城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低声的,林孝荀望着君儿回应,同时用力的将手握成拳头,努力的克制和隐忍着。
“为什么?”君儿不懂,她们想要的很奢侈吗?也不是什么都不付出啊!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呢?
“因为他们会怕。”林孝荀抬头望着君儿。
“怕什么?”君儿微微一愣的望着林孝荀,从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还有眼中的嘲弄可以看出,那是昭然若揭的事实,根本就不需要问。
八城当然会怕,椒图的余孽崛起,这八郡守还会安稳吗?八郡守要是再次落入椒图人的掌控,八城还能凭什么左右这个地方?若是一朝得势,椒图复兴事小,
若是椒图想要复仇,难道八城不需要怕吗?
就是因为怕,所以椒图的子民才会被驱逐到荒野成为流民,就是因为会怕,所以才会处处打压,让椒图子民没有出头之日,就是因为会怕,所以才会这般奴役流民的寻求安全感,就是因为会怕,所以才高高在上的视他们如草菅。
就算时至今日,八城始终都在忌惮,害怕有朝一日会被椒图的余孽反噬,所以才会不把流民的命当一回事,才会有那么多人冤死。
“可是,我们都没事啊!”君儿望着林孝荀,想着八城如果真的容不下他们,为什么他们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难道这样的他们不需要被八城忌惮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没事?”林孝荀望着君儿,那些供奉她是经手过的,那些税赋她也是知道的,那些背地里的好处就算她不清楚,难道她就没有怀疑过吗?为什么只有他们能够这样生活。
“这一切都在郡守的掌控之中,所以不会有问题,可是等到镇安村变成十个百个的时候,你觉得那些郡守还能冷静的只是看着吗?就算那些郡守不说话,你觉得八城也会眼睁睁的看着吗?”不会的,林孝荀心里明白,所以他们才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不管他们赚的再多,也无法满足所有椒图子民的生存,八城也不会允许,若是甘于现状,也不过就是被豢养起来的生财工具罢了,谁又能甘心这样被利用呢?从生到死都只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永远都身不由己,而那些挣扎在荒野上的其他流民,就更不用说了。
“九仙锦已经绝世,就算真的被你复刻出来,八城也不会让你一家独大,技术和工艺会被抢走,织锦人会被抢走,受益的只会是八城。”林孝荀的话让君儿听得愣在原地
,就算心里明白,却始终不愿意去相信。
“就算真是这样,那九仙锦至少也会成为我们手上的筹码,八城就算想要,也得看看谁出的价更高。”更何况还有织锦的材料,用的丝线也有讲究,那就更不要说织锦的工艺,根据花色的不同,织锦的手法也同样变化多端,岂是说拿走就能拿走的?
君儿的话让林孝荀深深的忘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的抿着嘴,任凭沉默变得让人有些窒息,仿佛君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就在君儿狐疑的时候,林孝荀迈步往门外走,经过君儿的时候,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对方脑袋。
林孝荀什么都没说,径自越过君儿走出了房间,留下君儿咬了咬的站在原地,用力的将手握成拳头。
她没做错什么,复刻出九仙锦并不是坏事,就算不能买卖,也是技艺的传承,就算八城有心抢夺,也得看她给不给机会不是吗?看山的事情不是藏的很好吗?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君儿做了个深呼吸,觉得自己没有错。
就算不能拯救所有椒图子民,但是能多救一些是一些,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我错了吗?”
林孝荀坐在屋顶,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手上拿着一坛子竹叶酿昂头就是一口,看得旁边段离眉头紧皱,然后跟着坐到一旁。
没有回应林孝荀的说话,段离只是拿过对方手里的酒坛跟着也喝了一大口,然后擦了一把嘴的望着对方。
“君主儿是个好孩子。”段离的话让林孝荀听得一愣,最后忍不住嗤笑一声。
“就是太好了。”
林孝荀低声的呢喃着,抓过段离手上的酒坛,昂头灌下的同时,眼中不由得闪过一刻的晶莹,倒映着星光冉冉生辉。
这世道,好人都不长命,就像当初的城主和城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