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张老三犹豫着点了点头应道,看着里面通明的灯火,把手往身后藏得更严实了。
“爹,您怎么走路这么奇怪啊?今天干活出了什么事吗?”张春晓看着他有些奇怪的体态,不由得开口疑惑问道。
张老三显然是被这句话给吓得
不轻。他连忙将手背在身后,转过身面对着张春晓,一步一步往主屋里面挪:“没,没什么,儿啊,你不用担心。这么晚了,你赶紧睡吧。”
然而张春晓并不听他的,她早早就看出了端倪,三步两步冲过去就把他背在身后的手拽了出来。
可是当那只手出现在张春晓眼中的那一刻,她却再也没有办法说出什么话来,满脸都是震惊和心疼。
那是怎么样的一只手啊!满是泥土和砂砾,食指和拇指指甲盖都被砸烂了,正从那里面淌着血,手掌上面布满了老茧,摸着粗糙,剌手。
张春晓震惊不已,指甲盖都被砸烂了,那该有多疼?是什么支撑着张老三回来以后,在她面前装作一副面不改色的正常模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张春晓那一刻只觉得那个锤子是实打实地砸在她的心上一样,生生的疼。
“儿啊……”张老三似乎心里也很是难受,他看着张春晓心疼和愧疚的样子,心里也是跟刀割一样的疼。
“爹,到底怎么回事,您和娘瞒了我多少事情?”张春晓低下了头,好半天才忍住了盘旋在自己眼睛里面的泪花。她吸了吸鼻子,眼眶仍然是红红的。
“先进屋,我给您包扎。”说着,张春晓把张老三拉进主屋,让他坐下,自己则去找了药箱给他包扎上药。
王氏看着张春晓那副模样,又看了看张老三的手,就知道事情算是败露了,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出门打了一盆温水进来。
张春晓悉心地给自己父亲洗干净了手上的污泥和淤血,擦干以后,她用小夹子小心翼翼地将碎掉的指甲盖全都挑出来,然后上药包扎。
过程肯定是疼的,她感觉到张老三
的手猛地颤抖了几下,他好像也吸着气儿,使劲抓着什么,忍着做出一番不痛的样子,忍着让自己不叫出来。
这一系列的做法都让张春晓心如刀割,她暗暗叹了一口气,给他包扎好了那只受伤的手。
“现在,爹,娘,您们该跟我说实话了吧?”张春晓给张老三包扎完后,无可奈何又心疼地跟自己的爹娘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对她说道:“其实,家里没有那么宽裕,为了贴补家用,你爹就在干完农活之后,给人家木匠家里帮忙,娘就给人洗衣裳做针线活。”
“还有呢?”张春晓咬着嘴唇,声音有些颤抖。
“今天上工的时候,爹不小心,锤子没有砸在钉子上,砸到了手上。爹也是怕你担心,所以不想告诉你的。”张老三小声地说着,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可是您们不说,我就不心疼了吗?您们现在都不年轻了,我看着这样,我能不担心吗?”张春晓说着,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她其实不怪两个人隐瞒不说,她只怪自己,只怪自己没有做好,任性将自己的成果全都赔了进去。
现在倒好,父母拼命给自己挣钱养自己,而自己呢?却心甘情愿地沉浸在这一时的安逸之中,根本没有想过该怎么去解决现在的问题。
张春晓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犯贱。她猛然想要抽自己一个嘴巴,痛骂自己的不懂事。
她注意到,王氏的手最近都是又红又肿的,仿佛双手泡水泡得太多了,手上泡发了一层白色的死皮,手指和手掌都随着手上的纹路而皲裂,里面露出了红色的肉,看着触目惊心。
她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母再受这样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