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打退了瓦剌的第一轮进攻,距离打赢,还早得很。”
徐妙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隐隐有着几分欣喜。
她很庆幸,朱家的男儿还有血性,还有担当!
“朱祁钰,你恨本宫吗?”
“太奶奶何出此言?”
“在你被瓦剌重兵包围的时候,本宫并没有下令营救,反而是命令神机营向你所在的位置开炮。”
徐妙云的脸色平静如常,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本以为你已经被炸死了,可你的王妃却坚信你还活着。最后,还是她从死人堆里,把你挖了出来。”
朱祁钰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我的亲兵呢?”
“都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徐妙云顿了顿,说道:“你运气很好,太医说你的身上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休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这一战,你砍下了瓦剌太师的亲弟弟,孛罗的脑袋。论功劳,当属头功。”
“如今,你已经是明军的英雄了。”
“呵,英雄。”
朱祁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庞。
他们和他一样,是父母的孩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他们的背后,还有人在痴痴地等待着、盼望着。
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刻,朱祁钰方才真正明白,所谓的“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竟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血腥。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只希望那些跟随自己的亲兵们能够活下来。
“太奶奶,孙儿累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
……
……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瓦剌军营内,也先看着面前的无头尸体,脸色阴沉得可怕。
“头呢?”
“孛罗的头呢?”
“我弟弟的头呢?”
一名瓦剌副将硬着头皮说:“回禀太师,孛罗将军的头,被明军的郕王砍了下来。”
“砰。”
也先勃然大怒,一脚踹飞眼前的水壶,拿起鞭子狠狠地抽在副将的身上:
“那你为什么会活着回来?”
副将浑身颤抖,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只得默默承受着也先的鞭笞。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之后,也先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汇报一下今天的战况。”
“是。”
副将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太师,先锋营今日战死四千三百九十六人,重伤两千二百人,轻伤一千三百九十二人,损失战马超过四千匹。”
副将每报一个数字,也先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分。
这才只是第一天啊!
第一天就损失了七千多勇士!
而且还都是他自己的精锐!
此刻,也先的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从发泄。
他很清楚,今日首战失利,他要背首锅。
因为是他低估了京师守军的实力和炮火的威力,盲目地发动进攻,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损失,才会导致自己的亲弟弟命丧黄泉。
“明军的主将是谁?”
也行疲惫地问道。
营帐里,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副将更是颤抖着说:“回禀太师……目前还不……不清楚!”
也先勃然大怒:“荒唐!打了一天了,连明军的主将是谁都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营帐内的瓦剌将领纷纷跪地,战栗不已。
“来人,去把朱祁镇带过来。”
“明天,本太师要亲自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