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憔悴又带着惊恐的墨绿色眼睛。
医生温柔地笑着:“可怜的孩子,我想你会来找我,进来吧,我给你准备了加了蜂蜜的热牛奶。”
她推门走进来,坐到沙发上,将双腿也放在上面。
皱皱巴巴的白裙子铺在膝盖上,很快被腿上和背上渗出来的血染红,只有胸前抱着的破旧兔子玩偶,干干净净。
墨绿色的头发披散着,不同于未安的凌乱,柔软却没有精神地遮住她的半张脸。
她有着与常乐和大小姐一模一样的长相,气质却完全不同,让人很容易分辨出是不同的人。
医生站起来,轻声走过去,将插着吸管的热牛奶递到她面前,声音很轻:
“小家伙,我不是会被你们影响到的存在,不用担心伤到我,你可以随便对我说什么。”
她缓缓抬头,带着试探凑过去,喝了两小口。
医生将剩下的放到身后的桌子上,然后搬过来一张凳子,坐在她身前不远处。
“可以先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吗?”
她的声音很低、很小:“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疯子’,我也许还是‘影子’。”
医生还没问,她又继续说道:
“我是‘承受者’,叶不泣在大火里死去、花罹寒把我遣送离开、沈扶光重伤垂危、沈扶光丢下我、好多人死去……我绝大部分记忆都是这些。”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抱紧兔子后稍微平静下来:
“我、我大多数时候很混乱,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想做什么,我经常很郁闷、很想哭、想伤害自己……”
“我很痛,我经常感到很痛,现在也是,我的背上有可怕的东西,经常流血……很痛……”
“我很羡慕未安,因为他没有痛感,但是我……我是高敏体质,尤其是痛觉……包括心理上的……”
“我的外表维持在常乐不满17岁的时候——那时候常乐知道了沈扶光死亡的消息,她很痛,我知道,我好痛……在那段时间里,我几乎要被迫成为主人格……我不想……我害怕……”
“我是不完整的,我没有完整的成长经历、没有独立的个性……我是常乐哭泣的影子……”
医生将热乎乎的牛奶装在可爱的杯子里,摁开开关,兔子头立起来,吸管弹出来。
她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杯子,吮吸着吸管,安静下来。
“好孩子,你愿意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
她点点头。
“融合消失或一起毁灭,你更希望哪一个?”
她迷茫地抬眼:“有区别吗?我都要死亡。”
医生解释道:“融合是把你们的特性整合,毁灭则是你们所有人独立地走向灭亡。”
她想了一会儿,最后道:“这两种对我来说都没有记忆,我并不想存在,只是被需要才存在。常乐如果排斥我帮她承担的记忆,那就是第二种吧。”
“好的,我知道了。”
她慢慢地把牛奶喝完。
医生安静地等她喝完。
她把杯子还给医生:“谢谢,我想回去了。”
“小家伙,我想你会得偿所愿,离开痛苦。”医生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低着头,抱着兔子离开。
医生的目光落在被她后背的血染红的沙发上,苦闷地揉揉眉心:“真是难办的小可怜,该怎么安排呢?”
“哎,还是看看常乐怎么选择吧。融合?还是……”
医生摘下眼镜,捋着雪白柔顺的长发,黄金眼骤然化作龙的竖瞳:
“让我把你们一一杀死呢?”
“……”
“开个玩笑。”医生笑着坐下来,将记录整理好放在桌上,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土土站在门口,神情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