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好久都没有声音。过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可以。”
月辰感觉自己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噩梦之中。
这噩梦如同牢笼,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鬼皇,他有多么失职。
他没有坚持和她一起留下。
明明十几分钟后,惊蛰也会带着兵马来支援。
她大概太讨厌自己,又或者是自己那句“死了也要葬在一起”,才让她离开得那么快,以至于尸骨无存?
可是,他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他哪有资格流泪,是他听从了建议回去叫人的!
故人入梦,本该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他却整夜整夜祈求着她的原谅。
可是他注定无法触碰到她,拥抱即为梦醒之时,时刻提醒着这个梦是假的。
又一次,他依旧什么都守不住,看着他们化作流沙,随着一阵风的席卷,轻而易举消散。
他有点累了。
连最亲爱的人都守不住,坐在这个位置上,能守得住天下的百姓吗?
大片大片的桂花,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香气似有似无,阳光明媚且温暖,一切看起来那么平静美好。
“殿下……”惊蛰刚想叫月辰下车,却看窗幔随风微动,月辰靠在座位上,头歪向一边,睡着了。
“……”惊蛰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知道曾经亲人的离世,对于他打击有多大,子嗣夺嫡,他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如今,又是如此……
可是这次,他不再是那个随地哭闹的小孩子,而是眼前这个众生仰望,却满脸疲惫的男人了。
他已经没法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连基本的用哭声诉说的权利都没有了。
桂花一簇又一簇,在月辰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我们本应该团圆的。
马上,就是中秋了。
桂花的花语是永伴佳人,可惜,佳人已逝,月亮也没法再次完整。
惊蛰有点担心。
眼前的王,在如此明媚的环境下,却像是最无人在意的背景,一动不动沉睡着。
世间的事物于他而言,似乎不再有吸引力了。
他好像什么都不想要了。
惊蛰站在那里很久,直到阳光的炽热爬上皮肤。
他终于拿出一张画像,交给两侧的人:“……快选秀了,按这个标准找相似的。”
画像上,江菱端坐在那里,温婉的笑容,缱娟的眼眸,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这是惊蛰在月辰房间里找到的,找到的时候月辰趴在桌上一身酒气,毛笔墨汁散落一地。
画被扯碎了,上面全是水渍,像是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