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辰有些愣神地盯着江菱。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江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月辰既然能这么问八成就和世子脱不了关系,殊不知自己这番话给月辰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月辰在屋子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他一直在发愣,感觉自己的脑子突然清明了,心脏狂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他的父亲没有给过他多少关怀,就连母亲的爱也是别人不要剩下的。自幼陪伴他的只有严厉到极致的老师。
他没有经历过其他孩子下河摸鱼上树找鸟蛋的快乐,也从来没有被父亲叫过去吃晚餐。
冬日,当他路过结冰的荷塘,看到其他兄弟姐妹拉着娘亲的手在花园散步,自己母亲的房间里传来的只有哭声。
那时候,他浑身都是因为练枪不到位被打出来的伤,冻红的手握紧断了的枪杆,咬着嘴唇羡慕地看着别人,直到听到老师的怒吼才慌忙跑回庭院。
没有人待见他,因为他的母亲不受宠,即便他是世子也没有人给他关怀。他的父亲不爱母亲,这种冷血似乎随着血缘遗传到了他身上。
他学会了装腔作势,学会了瞒天过海,学会了登峰造极的枪法,可就是没学会怎么爱别人。
成年之后他俊逸出尘,自然也有鬼族的姑娘红着脸来给他送东西,可是他心中被仇恨填满,哪里还腾得出地方去放下爱情?
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要将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哄骗兄弟有异邦入侵,让他慌乱之中违抗圣旨,遣人在茶杯里下毒,伪装陷害让其他人失去圣宠……能做的他都做了。
以至于最后他拖着长枪来到血染的大殿,他的父亲依旧坐在皇位上,只是周围的人已经死亡。
他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做的?只是,发现的太晚了,直到那一刻他依旧不承认自己这个儿子:“你杀心太重,迟早会遭报应的。”
可是他觉得自己何时没有报应?从小到大漫长的白天黑夜,因为狼狗的叫声害怕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关怀,这不就是报应?
他毫不留情砍掉了母亲的头,因为他讨厌她整日为了那个男人哭哭啼啼;
他毫不犹豫处死了老师,因为他讨厌他借着练枪的名义公报私仇;
他毫不迟疑地将老鬼皇软禁,因为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教会他什么是“看在父子一场的份儿上”。
他将所有兄弟姐妹的亲人全部杀掉,免得夜长梦多,找他来寻仇。
可是,当他坐在那个皇位上,看着死寂的朝堂,心里却好像空了一块儿。
他就那样愣愣地发呆,枪倒在一旁,直到自己的兵马收拾战场后赶来。
他成了新的鬼皇。然后呢?
笙歌曼舞,酒池肉林并没有填补他内心的空缺。他不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麻痹的神经只有依靠日复一日的把酒言欢分散注意力。
他不懂得怎么去爱百姓,没有人教过他。他也无法体会别人的恨和痛,因为他只剩下了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