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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治国治家(2 / 2)

“红云儿,待会儿到了住所,你差人替我去买几套男子的衣袍吧!”我透过轻纱望着车外的街道,最近几日在鲁国的境遇实在让我有些懊恼。

“怎么,被憋坏了?”无恤靠在我身后,撩起轻纱笑着把脑袋探了出去。

“快回来,小心被人瞧见!”我一扯无恤的衣袖,猛地把他拉了进来,“你一个男子坐在女子的车里还东张西望,我可不想一入曲阜就被人说成是不守礼教的淫妇。”

在鲁国,男女之防远重于中原诸国,前几日我与无恤在驿站同案而食就惹了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如今到了鲁都,要是被人瞧见我们男女同车,惹几句骂是一定的,说不定还会招来几颗石子。

“早知道在费邑的时候就该买几件男子的衣袍备着。都是你,非要我穿女装,憋屈死了。”我气呼呼地瞪了无恤一眼。

“你不怪鲁人迂腐,怎么怪起我来了?”无恤笑着凑到我耳边,“你说,孔丘要是知道晋人叫一个女子做了祭祀的尸,他会不会骂晋人要亡了天下?”

“你这话倒提醒了我。一直没听说孔夫子收过女弟子,明天我们去孔府拜访,你给我也粘个大胡子吧!”

“明日拜访孔丘?”无恤扳过我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戏谑道,“小兄弟,敢问明日拜访孔大夫有何人与你为介啊?”

“为介?”

“孔丘重礼,但凡晚辈拜访长辈、卑者拜访尊者都须有人从中牵线。你不递拜帖,无人为介,难道要直接冲去孔府吗?”

“这个”孔丘重礼,我如果第一次登门拜访便失了礼数,那如何对得起夫子生前对我的教诲?

“红云儿,你当年不是同孔门子路比过剑嘛,要不,你找他替我们引荐?”

“你忘啦?子路如今在卫国蒲城任邑宰。”

“那我们找谁?”我端着下巴在心里搜寻着合适的人选,突然一个头戴金冠、手里抓着大把金算筹的男人出现在了我脑中,“对了,我们可以去找端木赐!”

“端木赐?”无恤失笑道,“这些年,儒门端木赐确实声名远播,只是你认识他,他可未必认识你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起来,我与这端木赐还颇有些交情。”我得意扬扬地冲无恤抬了抬下巴,当年我们在雪夜偶遇端木赐的事,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交情?”无恤一脸狐疑。

“不告诉你。”

“两位外客,你们说的地方到了。”驾车的车夫“吁”了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吗?”我掀开车幔跳了下来,入眼的是一条窄小的巷弄。

“就是这里。我来拿东西,你去叫门吧!”无恤点了点头,冲我指了指左手边的一处高墙大院。

啊,终于到了!我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四儿,整个人忽然有了精神。

我拎起裙摆飞奔到了大门前,一边用手大力地敲门,一边高声喊道:“四儿我回来了四儿,开门”

“来了姑娘,你轻点儿!”大门哗地一下应声而开。

“阿鱼!”我看着门后一个来月不见的阿鱼,不由得喜出望外。太好了,大家都平安。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等了多久了?”我笑着迈进大门。

“早就到了,在这闷死人的曲阜都快等出毛病来了。”阿鱼笑着把两扇黑漆大门开到了最大,“主人呢?没同姑娘一起来吗?”阿鱼看了看我身后疑问道。

“阿鱼,搬东西”巷子外传来无恤的声音。

“来了,主人!”阿鱼嘴巴一咧,嗖地一下就冲了出去。

这时,从院子右边的厢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色短衣布裙、头上包着褐色头巾的姑娘。她见我看向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竹箪,隔着老远战战兢兢地同我行了一礼:“鱼妇见过贵女。”

“鱼妇?”我看着女子的脸,只觉得那两道弯弯的细眉很眼熟,但对她这个人却没有什么印象,“鱼妇,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地里。”鱼妇低着头走到我身边,声音小得像是夏日里的蚊虫。

我没听清她的话,想再问一遍却又怕吓到她,心里正纳闷,就见阿鱼抱着三只大包袱从门外跨了进来。

“姑娘,这是我新娶的女人。鱼妇,给姑娘见礼了吗?”阿鱼冲女子大嚷一声。

“见过礼了。”女人连忙从阿鱼手中接过两只包袱,“夫主,我来拿吧!”

阿鱼居然娶妻了?这才过了多久啊,他从哪里找来这么水灵的姑娘?

我心里又惊又喜,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自称“鱼妇”的姑娘。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我们从野地里抢来的女人!”当看到女子下巴上一道粉红色的新伤疤时,我立马记起了她。

那日,无恤为了迷惑陈氏的追兵,特地叫阿鱼和剑士首在野地里抓了一个庶民女子。她下巴上这道伤口就是当初挣扎的时候被阿鱼割伤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天,这姑娘居然嫁给了阿鱼。也不知道他们从齐国到鲁国这一路发生了什么,同行的明明还有剑士首嘛,虽然人看上去有点儿愣,但是相貌却比阿鱼好多了啊!

趁鱼妇抱着包袱进了屋,我连忙凑到阿鱼身边小声问道:“喂,你是怎么让她嫁给你的?你该不是拿刀逼迫人家了吧?”

“谁拿刀逼她了?!姑娘你可别乱说话。”阿鱼的脸微微有些涨红,“姑娘,我今年都三十有六了,别人到这岁数都做阿翁了,姑娘还不许我找个女人生孩子啊?!”

“谁当阿翁了?”无恤拎着在费邑买的七七八八的东西跨进了院门。

“没人当阿翁。”阿鱼连忙摆手。

“是阿鱼,阿鱼娶了新妇了就是我们在野地抓的那个小姑娘。”我笑盈盈地对无恤道。

“哦。”无恤把手上的东西扔到阿鱼怀里,抬头问道:“路上都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没有遇上陈氏的追兵。在泗水边倒是遇上了几个穷疯了的匪盗,叫我和阿首两下就打跑了。”

“这一个来月,有人来这儿找过我吗?”

“有,鲁国仲孙大夫派人来过”

我见无恤和阿鱼有正事要说,便自顾自在院子里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于安和张孟谈应该还没到,无邪也没有来,东边的厢房里有四儿的物什,但里里外外却不见她的踪影。

“阿鱼,四儿不在吗?无邪也没来吗?”我离了后院的庖厨,回到了前院,无恤和阿鱼还站在那里说着什么。

“无邪兄弟不是随姑娘走了吗?你们路上走散了?”阿鱼见我唤他,回头应道。

“我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邪的事,无奈之下只能胡乱应道,“嗯,我们在甘渊走散了。那四儿呢?她去哪里了?”

“四儿姑娘听说今日市集有瓜卖,又想着姑娘这几日也许会到,就同阿首一起去买瓜了。”

“红云儿,我想去巷口等四儿。”我看见院子角落里晾着一套四儿平日爱穿的短衣襦裙,心里越发想她。

无恤了解我的心情,柔声道:“去吧,但就在巷口等,别乱跑。”

“嗯,知道了。”

这时,鱼妇运完了行李刚从里屋出来,我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一个人等,太无聊,让鱼妇陪我一起去吧!”

“好。”无恤点头道,“刚刚我在巷口还看到有人在卖旧书简,你若觉得无聊可以去瞧瞧。我同阿鱼还有些事情要交代,过会儿再去找你。”

“你们慢慢聊,不用操心我了。鱼妇,我们走吧!”我牵起鱼妇的手快步走出了大门,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无恤在墙内又喊了一句:“日头毒,小妇人到阴凉的地方等!”

真是个爱操心的人

“知道了,夫郎”我隔着墙笑着应了一句。

“主人,你笑得好傻!”院子里传来阿鱼的一声怪叫,紧接着又是一阵痛呼。

我低头闷笑一声,迈步朝巷口走去:“鱼妇,你知道四儿姑娘平时回家都走哪条路吗?”

“知道。”鱼妇小跑着跟了上来。

“那你带我去吧!”

“贵女,可主人刚刚说”

“别怕,他不会怪罪你的。前朝后市,应该往左边走,对吧?”

“嗯。”鱼妇微微点了点头。

“你今年几岁了?那日在野地里阿鱼吓到你了吧?”我们出了巷子往左边一拐就走到了一条两丈多宽的大道上。在齐国,街道上多的是挑着担、推着车的商贩;而曲阜的街道上,一眼望去却是好几个背着书架、穿着儒服的青年。

“奴今年十五了。”鱼妇走在我身旁小声应道。

“十五岁,那你和我一般大呢!是阿鱼逼你嫁给他的吧?别怕,若是你想回家,我可以叫他送你回去的。”我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手工作坊,微笑着说道。

“不不不,夫主待奴很好。”鱼妇疾走几步停在我身前,一张小脸上布满了胆怯的神色。

“你别怕他,我们当日劫你也是迫于无奈,现在事情过去了,送你回家是应该的。”

“贵女,求求你,别把奴送回去!”鱼妇突然两腿一屈跪在了地上。

我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扶她:“这又是怎么了?”

“奴家里有五个姊妹,阿爹把奴卖给了村里六十岁的鳏夫。贵女,求求你,别送奴回去。”鱼妇说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只道是阿鱼强迫了她,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好了好了,不回去那是最好不过了。阿鱼虽然相貌丑了点儿,但为人忠义,也算是个好归宿。”我把鱼妇扶了起来,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是他逼迫你就好,他求娶你的时候可送了什么彩礼?”

鱼妇抹着眼泪摇了摇头。

“走,我们去市集逛逛,我替阿鱼买根发笄与你补上。”我拉着鱼妇的手大步朝曲阜西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