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会有这盒子里的东西?”秦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心切问道:“我祖父当年被冤枉入狱,你怎么不把这些证据拿出来?”
“祖父?”何大喃喃了一句,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桑,“你、你是唐家大小姐?”
秦桑点点头,“我是唐知贺的孙女,你以前可见过我?”
何大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哽咽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我有次到唐府给大人送文书,曾在花园里远远见过年幼的大小姐一面……”
他还记得那日天气很好,唐老大人接过他手里的文书,看着在园子里和丫鬟打槐花的大孙女,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就爱捣鼓各种吃食,嘴这么馋,也不知长大了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
听着像是抱怨的话,却饱含了无尽的疼爱。
听着他讲述仿佛上辈子一样的往事,秦桑不禁泪流满面,“你可是祖父衙门里的人?”
何大没有否认,一双眼睛憋得通红,呜咽道:“是我,是我害了唐老大人,害了唐家!”
赵沅嘉的陆阔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
秦桑也同样错愕,“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大满面惭愧,眼睛虚虚地望着烛火,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我叫朱平,原是礼部仪制清吏司下一个小小的主事。仪制司除了掌管各大典礼的礼仪事务,还负责贡举的相关事宜。”
“有一年,我察觉到顺天府乡试的结果有点不对劲,便把暗中调查到的事呈到了唐大人那里。唐大人让我不要管,他会处理。哪知,唐大人却反被段争鸣这个小人诬陷入狱,含恨狱中。”
说到这里,朱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唐大人因为涉嫌科举舞弊被锦衣卫带走后,他完全懵了,不知要怎么办。他也想站出来的,可两日后唐大人就在诏狱“畏罪自杀”。接着不到一个月,唐府就被抄家流放。
而真正徇私舞弊的段争鸣却毫发无损。
他那时候胆怯了,不敢为唐大人喊冤,也不敢把手里的证据拿出来。可他也无法心安理得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他辞了官把家里人送回老家后又回到了京城,阴差阳错成了何大郎。
然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时时刻刻都活在悔恨和自责自厌中,直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他有时候也想豁出去到衙门为唐大人喊冤,可每次站到衙门前,他又会可耻地退缩。特别是后来段争鸣的官越做越大,他就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与之抗衡。
连唐大人那样的大儒都能被姓段的栽赃陷害,他一个无名之辈又算得了什么?
“是我懦弱,是我无用!我愧对唐大人!”朱平哭得不能自已。
陆阔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深邃的眼底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唐大人没有怪过你,他大概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吧。”
他那次潜入到北镇抚司看到了外祖父一案的卷宗。
上面清楚记录着:外祖父进入诏狱后没有承认罪名,却也没有说出段争鸣科举舞弊的事。他那时大概也想明白了自己入狱不是段争鸣能做到的,而是龙椅上那一位要他死。
他若把知道内情的朱平牵扯出来,朱平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就是要保下朱平的命。
赵沅嘉:“朱平,如今段争鸣已经因为售卖举人名额被下狱,你愿不愿意站出来为唐大人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