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块便普通许多,样式不出众,无甚气味,但一掰开,露出内里饱满油润的馅料,味道极其特殊,风味绝佳。
崔雪言犹豫片刻,挑了那块茉莉酥。
赵妨玉将茉莉酥放入少女掌心,又掰开半块风味特殊的小饼,缓缓叠放在茉莉酥上。
茉莉酥精致,风味饼实惠,在赵妨玉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鱼翅熊掌并非不可兼得,只看是否有人愿意退让罢了。”
崔雪言闻弦知雅意,但她还是不明白,只是此等情况不容她细问,正要说话,却听赵妨玉主动道:“茉莉酥与风味饼都是我给的,我主动让,这便是多出的利,我若不给,那自然什么也没有。”
“鱼翅非我本愿,熊掌亦非我本愿。”
一切都只不过是她达成目的的手段,既然是手段,那便是只看结果就好。
赵妨玉一席话,在崔雪言耳中听来,仿佛是惊涛骇浪,又仿佛无声无息的暗流涌动。
她暗示的长公主,还是即将入局的世家?
世家没有入局,那此时放在外面的,便是饵料,那她留给世家的陷阱,又是什么?
崔雪言看不出,头一回恨自己不够聪明,恨崔子敏自己想要跟人做生意却因为名誉与监视,只能让她代为出场,结果闹得现在不上不下。
谈又谈不明白,说又说不上话。
崔雪言沉默片刻,脑海之中闪过无数关于赵妨玉的传言,世人只说她貌美如花,世所罕见,也有人说她嫁妆丰厚,富可敌国,京城的人说她是天生的商贾种子,最擅长黄白之道。
但崔雪言觉得,这些都不过是赵妨玉万千变化里的一面,犹如骰子,面面不同,又面面都是她。
人们所说的,也不过是她无数优点中的一个,真正的赵妨玉,是一个聪慧,有野心,甚至图谋甚大的女人。
牵扯到五姓七望,还拉了长公主下水,怎么看,都不是下了一盘小棋。
崔雪言试图跟随着赵妨玉的行为,去推断她的意图,但最终也没推测出什么,信息太少,赵妨玉又有心卖关子,自然不会主动点破。
赵妨玉拈着那剩下的半块风味小饼吃着,笑眯眯的菩萨模样,谁知道她脑子里想的都是造反的事呢?
人不可貌相,不外如是了。
有心人未必看不出,只是不敢想,毕竟周擎鹤都被发配到军中做个毫无实权,米虫一般的文书,赵妨玉留在上京,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赚再多的银子,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赵妨玉按照原定的计划,一点一点推进。
原先她是打算等到秋后生辰,在将五姓七望彻底拉入局,崔子敏应当是同意的,崔雪言,应当代表是清河崔氏。
不过总归,来了,便是一只脚踏上贼船,赵妨玉不会让他们下去。
周擎鹤突然被派出去,赵妨玉原先的计划被打乱一步,但皇帝如今另有烦心事,赵妨玉私下里,也可以松快松快。
干的就是这杀头的买卖,若是一点风险都不担,她往日也不会发下宏愿了。
她此时身边必然处处都是探子,但她还是要来,还是要见。
皇帝看不起女人,连锦衣卫都不曾来派来……
赵妨玉沾着清水,在桌上画了一根弯弯曲曲的线。
“千古之计,非一日之功,亦非一日之利。”
“凭借一家之力,将商行开遍大梁,需要多少岁月?”
崔雪言答不出,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皇权不许。
千百年来,稍有世家达成这一成就,总管做到这一步的世家,无一不是盛极必衰的结局。
赵妨玉在那根线上延伸出几段来,继续缓缓道:“五姓七望,互不侵扰。”
“你们不出清河,只在清河境内与周边行商,同理,其他世家也是。”
光是如此,便足以涵盖大梁大片版图。
“南货北卖,不过是诸多小利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罢了。”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在自己家的地盘上做生意,难道也要管么?”
崔雪言明白过来,再看向赵妨玉,眼神之中不由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敬重与惊诧,真是龙生龙凤生凤,怎么她们老赵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一个如此聪慧的赵妨玉?
幸亏赵妨玉不是男子,否则他哥哥这状元郎能不能稳稳拿下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