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来送饭的都不是裴家兄弟,赵妨玉等人走后,小心翼翼的用银针试毒后,挑着不易下毒的吃了几口,勉强饿不死。
牢房之中昏暗,分不清日夜,不过一日三餐是按时送来的,还算得清日子。
江千尺走后第五日,兰叶与杨女官在诏狱前接赵妨锦回去。
从诏狱出来的那一刻,赵妨玉竟被日光照的睁不开眼。
兰叶细心的取出一顶帷帽为她带上,牵着她慢慢走。
“姑娘安心,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您安心跟着我们回燕云殿就是了。”
昏暗的地方待久了,乍见日光还极为不习惯。眼睛止不住的眨,缓缓逼出一行清泪。
“这些日子,南镇抚司的裴大人可做了件大事。”
“张女官不知什么时候,竟中了邪祟,被那邪祟指引,放出许多稀世奇诗来,蛊惑我大梁文人,觊觎大梁文脉。如今证据确凿,已经下了诏狱。”
明明兰叶说的不过是正常语调,在赵妨玉耳中却震耳欲聋。
她偏头看向兰叶,渐渐的,兰叶的身影似乎在视线中淡去脑海中想的却是当初马车上,赵妨锦玩笑时说起的那则穿越女的传闻。
一时间,心中那股埋藏已久的违和感终于在此时得到正解。
大梁并非第一次有穿越女的存在,那么多风格迥异的诗词,一句话都恨不得拐八百个弯子的皇室怎会看不出异常?
张盈盈前十几年养在深闺,最熟悉她的便是家人,家人怎会毫无发觉?
她性情大变,家人还放任她入皇宫为非作歹,又怎么可能听信她为家中争光的说辞?
养猪……
张盈盈,不,或者说是穿越女,是整个大梁人养的如猪如狗一般的玩意儿。
闹不出花样,几个男人捧一捧便飘飘然失了戒心,叫人予取予求……
养猪一般,养肥肥了,便宰杀了宴客,骨肉肌血,知道被吮的一点价值也没有,才会丢弃。
赵妨玉浑身发冷,眼见张盈盈高楼起,眼见她宴宾客,眼见她楼塌了,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渐渐从脚底升起,一点一点,沁到人骨子里,明明日头高的很,晒在人身上暖的厉害,但赵妨玉就是忍不住轻轻发起抖来。
她好冷啊……
怎么忽然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忽然变成了一头吃人的野兽?
一步一步,赵妨玉走路不当心,踢到了脚趾,钻心的疼让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但这眼泪分不清是伤痛多些,还是兔死狐悲多些。
之前嚣张肆意的张盈盈现在下场如何?
南镇抚司去查的,恐怕是张家祖上几辈子的事儿都查明白了。
张盈盈穿越后不曾伪装,只当这穿越是一场游戏……
恐怕她现在应该也在诏狱的某个牢房中,被严加审讯着。
鲜血,烂肉,洗不清血渍的刑具,耳边日日夜夜传来的痛苦呻吟……
回到燕云殿,赵妨玉沉默的整个人没入热汤中,被热水包裹着,才找回一丝安全感。
她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没关系,那是张盈盈,不是她。
她多年来的谨慎,从锦衣卫乃至整个大梁手中,抢回了一条命。
她不会重蹈覆辙,她只会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