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斯微微一愣,“那是谁?”
沈要立刻皱眉。
“——萧六小姐。”
他说,“她就是你们说的军长夫人。”
李斯于是讪讪的笑了笑。
“这是我的失误,我惯常称呼她为军长夫人,竟然疏忽到遗漏了她原本的姓名,实在该死。”
沈要没接他的话。
是时,人群如长龙,只管一前一后将他二人分割开来。
“不过,沈军长的意思是,这个卤水也是军长夫人想出来的主意吗?这实在是……这实在是太值得一提了!一个善恶两面的女子,极富话题性与代表性,即是罪人又是伟人,我简直等不及要见到她为她拍照了。”
“你见不到她了。”
沈要忽然说道,“你刚刚记不住她名字的那些赔罪话,也没法说给她听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允许这些伤人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去。”
李斯心下顿时一凛。
一直以来,他都极其擅长察言观色。
却唯独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沈要,他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此人多像一条狗,往上数是梁军的走狗,从下数,则是那萧子窈的番犬。
人是猜不出狗的意图的。
他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出些隐晦的意思来,于是遍体生寒,就道:“那、那我今日便不打扰了,下次再来。”
谁知,他话音至此,沈要却微一点头,只管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真的很想给她拍照。”
他问道,“那你想不想拍跟她的合照?”
李斯微微一怔。
“倘若可以,那自然是想的……我之前一直都在构思报纸的头版该怎么拍,最好把军长和军长夫人放在画面中央,两旁再围上许多小孩,这样显得团圆,与坟山之事正好形成鲜明对比,如果我也可以如镜,就站在边上就好了。”
“好。我答应你。”
是时,沈要忽然如此张口,也不顾先前那几句阴森森的暗示或明示了,就只是点头应下,后又亲自送他出营,实在叫人受宠若惊。
那小路泥泞斑驳。
李斯就道:“沈军长,我猜军长夫人大概没什么太多的空余,那不如我现在就去拍好其他的素材——就是坟山那边的山体残骸,这样改日相见,我就只拍她,不会再耽误二位别的时间。”
沈要一言不发,全当是准了。
李斯于是转身就走。
然,他适才爬上那断壁残垣,琢磨了半晌之后,便按下快门拍出几张自上而下的、断崖与洪水的照片,然后回头一望,却冷不丁瞧见沈要正无声无息的跟在他后面,仿佛一只鬼似的,步步紧逼。
“沈、沈军长,我认得路的,您不用一直跟着,我这就回去了……”
沈要于是很是奇怪的盯他一眼。
“去哪里?”
他微微侧头,眼光晦暗不明,“你不是说,要跟她合影吗。”
话毕,他便扬起手来,手里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打水漂太重,堵水口太轻,唯独用作杀人之物,不轻也不重,十分趁手,刚刚好。
啪嗒!
是时,相机碎裂之声,颅骨碎裂之声,竟然都出奇的一致。
于是,这日晚间,沈要回家去后,便与萧子窈这般说道——
“六小姐,我今日,为你做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