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没有说谎。
于他而言,记住萧子窈的所有事情,当真是件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了。
因着他记住她远比认识她来得更早更深刻,所以有关她的一切,便都刻骨铭心,巨细无遗。
这早已成为他的习惯了。
郝姨做的西红柿鸡蛋汤味道寻常,不是不好吃,也不是太好吃,正如她做的每道菜一样,温暖但是普通,却又有些复杂——比只是填饱肚子要复杂得多,他说不清。
沈要于是埋下头去,默默喝汤。
旁的萧子窈倏尔一叹。
“……我就说呢,为什么平时你有事没事都能一直盯着我看,原来是这样啊。”
一时之间,她实在有些无言,就连心情也变得有些奇怪,是比哭笑不得更为为难的一种心情,却又好在那并不是讨厌——
更何况,之于沈要,她早就没法对他讨厌得起来了。
“怎么,你拿我当盯梢对象看啊?”
她于是这般说道。
谁知,她话音才落,沈要却立刻还嘴,一瞬不瞬。
“谁会无聊到去数盯梢对象吃饭嚼几下?”
他眉心微皱,却不是恼火的样子,反倒眉眼之间隐隐约约的含着笑,很自然,自然到平平淡淡,又平淡到萧子窈一眼望去便觉得不忍,不忍他一个人落单。
“——我只这样看你。”
沈要说。
萧子窈轻声笑了起来。
“那我迟早要被你看穿了。”
只此一瞬,她大约忽然明白了郝姨所说的那句“热乎气儿”究竟是什么了。
应是此间她的眼前,一桌两人,四菜一汤,外头寒秋萧肃,夜色低垂,屋中灯火却桂稠玉秾。
然后,她与沈要,无论谁都好,言谈随意,不讲究话多话少,却始终透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这便是万家灯火中的冒着热气儿那一盏了。
郝姨之后只管喜气洋洋的收了桌子。
沈要忽然说道:“我去把车子开回来。”
“你要回军营?”
“不回。”
“那你的车子……”
他敛了敛目光,有些心虚:“停在路边了。”
萧子窈立刻横他一眼。
“你这样偷偷摸摸的跑回来,是怕我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是你吗?”
她猜的不对。
——沈要藏在桌下的手微微的拳紧了。
倘若换做寻常时候,他一定会有这样的打算。
偏偏,唯独他今天不是。
可他根本不敢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