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好好反省的,也会帮她找好借口的。
“我马上就吃好,六小姐等我一……”
“等我一下。”
——是时,萧子窈居然如此打断他道,“呆子,还不快住嘴,不然你自己都吃好了,还轮得到我来喂吗?”
沈要一下子滞住了。
他那吃相实在算不得好看,鼓囊囊的两颊还有一双焦急的眼睛,不过没有哭、那太丢人了,却是隐隐的有些发红,像一只松鼠,又像一只淋了雨的狗。
“你……”
“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萧子窈拍拍他的脸,说。
“你先咽下去,然后我就喂你吃饭。”
“我站起来不是因为我要走,而是因为我想坐过来喂你。”
“椅子好重,我搬不动,我本来打算坐到你腿上喂你的。”
沈要巴巴的眨了眨眼。
而后喉结一滚,立刻照做。
“好。”
“真乖。”
萧子窈于是抚着裙摆坐到了他身上去。
她发间有种桂花糖的甜香,是香波的味道,但是很奇怪,那气味本不该是如此之甜的,反而偏冷,有薄荷脑的冷气,偏偏在她发间走了一遭就变甜了,可他二人分明用的是同一样的东西,根本说不出道理。
沈要没敢一直闻。
他怀里的萧子窈眼波清柔。
只可惜,他看不真切。
“我就是想你理我。”
沈要忽然开口说道。
萧子窈闻言,便顶着脑袋蹭他一下,却奈何她身量不够高,就只到他的下巴,所以那模样很娇气很娇气,他连动都不敢动。
“知道你娇气,我都习惯了。来,张嘴。吃完了好去上职。上职了好等下职。下职了好回家陪我。”
她把话都说尽,又带着点儿笑意,像今日的天气,好极。
沈要自然是听话的。
于是低下头去,也用下巴用力的蹭了她一下。
郝姨之后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忽然没由来的笑了一声。
“夫人,我总感觉最近沈军长身上也有半分热乎气儿了。”
是时,沈要已然上职去了,萧子窈坐在窗前看报,便同郝姨一起笑道:“怎么,郝姨难道以前很怕他?他毕竟也是个活人,身上总不能是冷的吧?”
“哎呀,夫人——我说的这份热乎气儿,哪里说的是什么冷不冷热不热,而是说的沈军长的脾气!”
郝姨一面说着,一面回忆道,“您不知道,我和我家男人以前是说起过沈军长的,只道他看着冷冰冰的,也不笑,但是性子专一,所以应当不是个坏人。但是这阵子,我虽然也没见着沈军长怎么笑,却莫名的觉得他变得好说话了许多,而且话也比以前多了。”
“他话变多了?”
萧子窈细细一想,“可我怎么感觉他没变呀?他一直是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的那种人,动不动就凑过来说一两句,也不说多,说完了就完了,像小狗哼哼,故意吵我。”
“那是沈军长对夫人您才这样!他对旁人怎么能一样呢?”
话毕,郝姨便笑盈盈的收着碗筷退下去了,萧子窈得了片刻的清闲,便又垂下眼帘翻了翻报纸——热乎乎的一份早报,是报童抢着跑来凤凰栖路卖的,她当时才醒不久,付钱的时候多数了一块,便说:“多出来的钱拿去买吃的,这条路上有汽车,跑得时候慢些,免得撞到了。”
那报童十分惊喜,立刻朝她点了点头,复又开口,怯生生的。
“谢谢夫人好意!但是夫人自己也要小心,今天这份报不太平,怕是以后岳安城又要变天了!”
萧子窈于是一眼望定那报纸的头版。
——时局危矣!南京方面陈督军做客蓬莱饭店,竟遇乱党行刺,死伤无数!
看来,这日头当真是要变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