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
夏一杰轻声道,“趁热喝,也许会有点苦,但你应该不会叫苦——听说吃过很多苦的人会始终如一,这一点真得很好。”
小金铃连连的向后退去。
他于是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像拖一条狗,拽着链子拖,只将她牢牢的按住。
“不是流产的药,就是消炎药——把阿斯匹林也吃了,我不想等你伤口之后再送你去治病,请你配合一点。”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觉得小金铃眼前的纱布有一点湿,像是她哭了,流了许多泪,但都无人知,哪怕就在他的面前,他也无动于衷。
“你觉得很难过吗?可是我又何尝不难过?我喜欢了她十多年,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认命了……但是现在陈督军来岳,城中又有乱党作祟,我感觉自己从未离她那么近过,我第一次有了那么大的希望——”
“结果,却多出来一个你,还多出来一个我的孩子……我不要你给我生孩子,我只要子窈的孩子,哪怕那个孩子不是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把她撞流产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他话音至此了。
而后,沉默良久,他便补上一句,像补上一颗子弹,也不知鹿死谁手。
“男人不会太在乎孩子的。男人都只在乎自己,只在乎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也不太有良心,请你别记恨我,因为你也活该。”
再之后的事情,便简单多了。
他既然连挖眼割舌的酷刑都用过,又怎会不忍灌一副落胎的汤药给一个弱女子呢。
好像这也是一桩杀人的勾当。
夏一杰打理好室内的家具便走了。
他留了新的饭食在饭盆里——一锅新煮的杂粥,他应当是个极好的主人,对一条不听话的病狗极负耐心,并且宽容。
“别弄出声音,我不想做的太绝。弄伤你的脚是不想你跑掉,如果你执意不乖,我可能就只好砍掉你的手脚了——子窈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说罢,他便关上了门去,把一室黑暗和一个瞎子都锁在一起了。
他只管开车去了凤凰栖路。
十月夜也有花香,不是月桂,而是石榴,有人院子里栽了,应当是取个吉祥如意之意,为求多子多福。
夏一杰只见公馆近在眼前了。
奇怪的是,眼下分明是凌晨的点钟,四下里除了路灯便再没别的光了,偏那公馆的院子里却大亮着,是两束车灯,正对着玄关的毛玻璃,而公馆的门槛甚至还在夜里打开着。
他觉得不对,于是就下车去,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看,谁知,不过一眼,就瞧见那毛玻璃上忽然压来半只胳膊,细细白白的,正在往上抓,也不知抓的是什么,他正心悸,一只大手却咚的一声攥住那只胳膊往玻璃上压,原来是赤裸裸的两个人,竟在玄关纠缠不休。
“……子、子窈,是你吗?”
他本以为自己不敢问的,可嘴巴到底还是比脑子更快。
“子窈,是你吗,是你在门后吗,你在做什么,你——”
夏一杰看到玻璃后面的那只胳膊猛的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静下来了。
然而,下一刻,那扇门便从里面疯狂的作响起来,一下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狠狠的撞着门,逼问他——
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