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时,他二人一旁还立着蓬莱饭店的王经理,此人谨小慎微,方才听过那许多打打杀杀的话题,此刻已然汗流浃背了,便伺机插进嘴来,很想松动一下气氛。
“沈军长,我倒是听过一个说法,没有生病却打喷嚏,多半是有人在远处惦记着您。喷嚏打一次是不好的惦记,喷嚏打两次是好的惦记。我猜,没准是军长夫人提起您了!”
果然,能在大饭店做上经理的人,到底还是有几分眼水的,非但如此,王经理说话更很讨喜,沈要听了有些受用,便舒了舒眉头,问道:“这话准不准?”
“准!当然准!”
王经理连连捧笑,“您看啊,沈军长,从您进到咱们蓬莱饭店之后,拢共就打了两次喷嚏,不多不少,我都数着呢,所以,这一定是有人想您了。”
他几乎要将脸皮笑僵。
谁知,沈要只管默默的听他说罢了,却也不着急应声,反是托腮想了想,又问出一句顶顶难回的话来。
“那,这个打喷嚏的次数是怎么算的?”
他面色淡淡,目光却灼灼,十分认真,根本不似玩笑。
“是分开加起来一共打两次才算好的,还是连着打两次才算好的?”
“如果是第一种,那确实应该是有人想我。”
“但如果是第二种,那就不是有人想我好,而是想我坏。”
王经理顿时哑口无言。
其实,他已然听说过了——蓬莱饭店一向宾客云集,来往不少军政权贵,有关沈要的传言他早已有所耳闻,只当他是个不像人而像狗像鬼的主儿,谁知,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于是捏着一把冷汗小心抬头,却见沈要正倚在楠木椅上,两腿交叠,上面的一条腿一晃一翘,只将那靴子上的银刺都晃得作响起来,再往上瞧、再往上——一直看到最上面去,便是一张一点儿也不笑的脸,轮廓深刻,也好看,却背着光,阴沉沉的,就显得有些吓人。
一时之间,他实在分不清楚沈要的心思。
“——是哪种,说清楚。”
王经理心下一紧。
好在,是时,夏一杰却站了出来。
“沈要,你小时候难道没听父亲母亲说过吗?喷嚏只要打了两次,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有人在想你,根本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沈要眉心微皱:“那为什么还要给单打一次的喷嚏加上说法?”
“因为那是说话者对听话者的关心、是爱。”
夏一杰道,“只要你打了一个喷嚏,在乎你的人就会担心你生病,所以要把事情往夸张里说,以此让你注意身体。”
话毕,他便扶额叹息,仿佛很无奈的样子。
“很多话其实都是知冷知热的体恤话,根本不需要深究,难道子窈没对你说过吗——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沈要于是垂眼想了想。
“有。”
他说,“她今天还对我说了,说我不可以生病,要长命百岁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