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琵琶,一只竹编手提箱不过十六寸大小,她余下一只手正好拎住,很伶仃。
话音至此,那个与她一向不和的姑娘忽然走上了前来。
“小金铃,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咱们这种人,是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要是再沾了上面那两样,有情有义、重情重义,便只会死得更惨,你只管记住。”
话毕,她便转身躺回了床上,那是小金铃曾经睡过的下铺。
之后的几日,小金铃便暂住在了旅行社里。
那琵琶她包起来了,不想弹,嫌累,也嫌烦,于是成天的睡下去,直至今日午后,她得了夏一杰的消息,方才连夜搬进这胡同里来。
彼时,夏一杰只管再三同她谈判道:“房子我给你找好了,该有的东西都有,旁边就是街市,方便你买菜做饭,另外还给你装了电话机。”
他一顿,复又瞥过眼去,从一边瞥到另一边,却始终不曾看过她哪怕一眼。
“我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所以请你悄悄的住进去,不要声张,也不要引人耳目,守好我们之间的约定,更不要联系我——除非是要事。”
“什么事才算要事?”
她嗤笑一声,“在你这种人的眼里,我们这些人连条狗都不如,哪里又会有称得上要事的事呢?”
“那就,缺钱、或者生病,或者快死了,走不了路的那种,这些算要事。”
“好,那就先这样。”
夜已深了。
几只蛾子绕着孔雀罩子翩飞,然后“噗”的一下撞上灯泡,发出呲啦的一声,像是烫死了,也像是电死了,却反正是烧糊了的样子了。
谁知,那灯泡竟也一下子熄灭了。
小金铃于是霍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狠拉几下开关线,没有用,那灯丝照样是黑红色的。
“真晦气!”
她忍不住的啐了一口,又抱起电话来拨了个号,更不必久等,那头便很快的接了起来。
“我说了的,没事不要联系我!”
——电话里,竟一瞬响起了夏一杰低哑紧张的声音来。
小金铃冷冷一笑,道:“我倒也不愿意联系你,可你租的这破房子实在太差劲,我才住进来两个小时,灯泡就忽然坏掉了!”
夏一杰不耐道:“那你不可以先睡吗?明天睡醒来再请人去修!”
“你自己都把我当夜场女来看,这会儿却想让我学良家女在夜里睡?”
小金铃阴阳怪气,比他更不耐,“夏一杰,我警告你,你的把柄在我手上,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现在我要用电灯,那你现在就得赶过来给我修!”
“白日里你才和我说好的,只有遇上要紧的事情才会联系我……”
“那是‘先这样’!”
她叫起来,咄咄逼人、不管不顾,实在是做实了那句笑话。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我一个婊子,你反正瞧不上我,又指望我和你讲什么情义信义!我现在就是反悔了,你爱来不来,爱受着不受着,大不了之后谁也别让谁好过,我烂命一条,却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