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的事情,他再也不想记得了。
夏一杰直觉心下被人杀了一刀似的。
于是开口,太费力气,仿佛口鼻里面都呛满鲜血,说不过三句便窒住。
“……那你为什么想要给子窈下药?”
小金铃听罢,实在觉得好笑极了,于是描眉的手微微一顿,留一笔、顿挫在此,像判词。
“为什么?因为她让我不痛快!沈要也让我不痛快!我本以为沈要相中了我,想把我收作姨太太,可结果呢?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了萧子窈,更是要打断我的手,还想让我吞针!”
“你不痛快就去找沈要!”
他崩溃的大吼道,“又不是子窈要处置你的,依她的脾气,她甚至还会护着你——”
“哈!你倒是很清楚嘛,真不枉你对她情根深种!”
小金铃尖声道,“对,她确实口口声声的说要护着我,可她也明明白白的承认了,她弄死过她姐夫的姘头!那我算什么,我是狐媚子,我迟早要死的!她萧子窈不过就是投胎投得好,又仗着背后有一个沈要,所以才道貌岸然!既然如此,反正我要死,那我便要在死前拉着他们一起掉面子!”
她状似癫狂,蹭花了的眉毛又还未补好,一时之间,那模样便显得十分凄厉,仿佛一只只上了一半浓妆的纸人,要唱大戏。
夏一杰顿时嗫嚅起来。
“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水,你让我怎么向子窈交代……”
小金铃冷冷一笑。
“哟,还惦记着萧子窈呢?还为她守身如玉呢?”
她一笔落尽柳叶眉,又换一支口红,拧开来,里面赫然是光秃秃的一支,许是用了很久都不曾换过的,当真有些寒酸。
她只将那艳烂的红色顺势涂在夏一杰的嘴上。
一笔一画,终于压住他之前荒唐蹭上的、微微的、却凌乱的无数红痕。
夏一杰兀自一颤,却不曾躲开。
“夏副官,你也许不知道吧,那些豪门最爱玩我这样的女人,找我唱歌还找我睡。但是呢,若是让他们纳我做妾,哪怕是个外室,那都是万万不可的,是非要被人活活笑死的。”
小金铃语焉不详。
“夏副官,你说,如果我将你我今日之事说与萧子窈听,你觉得,她会怎么想你?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青梅竹马怎么一朝改了性子,居然同一个弹琵琶的婊子睡到一块去了?”
夏一杰寒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一笑,媚意十足,“我也不要你娶我,反正,你也瞧不上我。不如,你就帮我赎身,再去找个宅子来,把我偷偷的养起来,每个月再给我一点钱,我保证不会去找你。这样,我就帮你保守秘密,怎么样?”
怎么样?
他分明已经无路可退了,他分明已经只能这样了。
夏一杰于是抬起脸来,颓然一笑。
“哈。”
“怎么样?怎么样。”
“那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