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的手有些重了,她觉得痛,却没说。
一时之间,残阳如血。
“给我栓条绳子吧,六小姐。”
没由来的,他忽然一指自己的颈子,领口一点血花,颜色暗了许多,是先前的衬衫没来得及换下。
“你拴住我,然后我也拴住你。”
“我们分不开的。”
“我想快些收到你的礼物。”
萧子窈于是回眸一笑。
“好。”
她眼光潋滟,像是哭了。
眼下,天色已然渐晚了。
萧子窈远远的便瞧见主楼那头亮起了许多花灯,只不过,那图案并不多见,走近了,方才看清那上面绘的是松鹤图。
松鹤祝的是寿,偏偏萧子窈实在想不到,这一遭祝的究竟是哪一位的寿。
然,她正还纳罕着,主楼便已近在眼前了。
梁延亲自与她开了门。
许久未见,他仍是一副儇挑玩味的作派。
“子窈,怎么最近瘦了不少,可要我寄些药材给你吃?什么山茱萸、厚朴、紫河车……无论你喜欢哪一样,我都能给你弄来。”
萧子窈懒得同他多言,便直断了问道:“我三姐呢?”
之于梁延,她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谁知,梁延见她如此,却是不怒反笑。
“急什么?她舟车劳顿,坐了两天的火车才到岳安,你总要让她先休息一番。我已经让下人带她去小白楼梳洗了,待会儿就能过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摊摊手,道,“今日你和你三姐姐来得都算巧,我祖母最近刚好来岳安做客,顺便过寿,她现在就在里面坐着呢。”
他话音至此,萧子窈心下顿然一凛。
梁家的这位祖母姓霍,她虽然从未见过,却也曾听得梁耀提起来过。
梁耀本是庶出,原是不大讨喜的,谁知,他命也不好,母亲早早的便去了,身后也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亲戚,加之大夫人又不愿意带他,梁显世便只好将他丢给祖母霍氏暂且养着。
是以,这位霍老太太其实也非梁耀的亲祖母,反倒是梁延的母族人,只不过,到底是她一手养大了梁耀,感情之深,总是做不了假的。
然,洞房花烛夜,梁耀却好端端的死在了她萧子窈的手上。
——那分明是,死于非命。
于是,萧子窈根本不必多想,也知霍老太太定然恨透了她去。
万不得已,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霍老太太那边,我们姐妹自然是会去拜见的,但是,见过了,我便要带我三姐回家!”
她话音方落,偏就此时,梁延居然一瞬笑出声来。
“哈哈,回家?”
“子窈,看来你是当真不知道——今日,是你三姐自己把电话拨给我的、也是她自己非要要求住进帅府的!”
“而且,虽然我同你过节颇多,但萧子任总在我手下做过几天事,我也不是不尽人情之人,死者为大,我还不至于要软禁他的亲生胞姐。”
他笑意不改。
萧子窈眉目渐冷了,于是绕过他去,自顾自的便往厅里走。
一别数月,这楼里的装潢根本不曾变过。
玻璃面的繁花地砖亮如新镜,几乎能照出人影,那影子匍匐在她脚下,阴凉的、悄悄的往上爬,沁得她背脊一线冰寒。
然后,她终于敲响了厅门。
“谁呀?”
萧子窈一瞬不瞬,立刻推门而入。
“见过霍老太太。”
她不卑不亢,微一颔首,只管就此道,“我是萧子窈,今日不请自来,还请老太太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