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她拂袖如弄清影,长袖、自然善舞,竟是陡的猛推了那尼子一把!
夜寂,那尼子无所提防,还来不及惊叫便劈面跌落,又似车轮滚滚,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
许久、又仿佛一瞬,她终于刹停,性命却落在肉身之后。
萧子窈如是道:“如此,你我天人两隔,自然死生不复相见。”
月下西楼,天光抖擞。
萧子窈早早的去往了斋堂。
案前,素粥罕的佐花卷,有些丰盛。
四下有尼子纳罕道:“奇怪了,惠音师太人呢?她是最爱吃花卷的,怎么还不来吃饭?”
“哎?是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她吃饭从不迟到,除非摔折了腿!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想了,说不定是她腿脚又不好了,便让那小脚的奴儿端进屋里吃去了!吃花卷还要人喂呢!哈哈!”
此话毕,一众尼子便纷纷的窃笑起来。
萧子窈面不改色。
却见她清一清嗓子,忽笑道:“师傅们真是好兴致,却不知……各位昨日殴打我那婢女时,也有这般的好兴致?”
她一笑冷然,便无人敢言。
又有尼子瑟瑟的推卸道:“二少夫人先别急着生气!其实我们也是无奈,此事是无尘师傅指使我们干的——就是那个裹脚的师傅!她一向最得惠音师太的青睐,违抗她便如违抗了师太,是要受重罚的!”
她一面说着,又一面望遍了斋堂,道:“可有人看见过无尘师傅?”
然,四下却无人应她。
那尼子有些窘,便说:“无尘师傅一直照料师太的起居,想来她人这会儿大约是在师太的禅房里。二少夫人若是着急怪罪,我便这就去带她过来。”
萧子窈听罢,便合掌一笑:“那就有劳这位师傅了。”
那尼子不敢懈怠,于是忙不迭的出了斋堂。
众人且等着,唯恐不刻萧子窈不依不饶的追究起来,便仔细的琢磨起了脱罪的借口来。
谁知,尼子面上且怯着、心下且算着,却兀的听得堂前有碎心的哭音陡的撞近!
于是,门楣一颤,却见那寻人去的尼子面色惨白的摔进了斋堂里,抬首便叫道:“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呀!惠音师太被人掐死了!”
“什、什么!庵里怎么会出人命!?”
那尼子又哭喊道:“无尘师傅也不见了!一定是她掐死了惠音师太!”
如此的凶案,众人无一不惧,立刻便作鸟兽乱。
萧子窈好不耐,便斥道:“放肆!你们一个个的都慌些什么!还不派几个人速速去城里报警!哭有什么用,都不准哭!”
她声色俱厉,更会奴役人心。
于是,有尼子听了她的吩咐慌忙下山去了,谁知不刻便又折了回来,面上惊悚万状:“找到无尘师傅了!”
“在哪儿!?”
“——就在下山的路上!是摔死的!”
萧子窈终于心满意足的饮尽了那素粥。
一天风露,杏花如雪,翠云庵山高路远。
军中事务繁多,沈要忙了半晌方才脱身上路。
方才,梁显世只将他唤了去。
“沈要,最近岳安城外总有萧家余部出没,你怎么看?”
沈要漠然无言。
梁显世见他如此,根本恼得厉害,当下便斥道:“你别跟我装聋作哑!萧训的脑袋都掉了,还会有谁调动得了萧家军!?一定是萧子山回来了!”
沈要道:“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你该做什么难道还要问我!?”
梁显世大怒,“你不但害得萧家满门绝迹,还霸占了萧子窈去!他萧子山若是回来了,难道还会原谅你不成?”
“好在,他现下元气大伤,领兵强攻肯定是做不到的,但保不准他会悄悄潜入城里行刺你我、然后救走萧子窈!”
“你若是还想留住那萧子窈,便赶紧将萧子山给我抓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切记要在暗中行动,而且越快越好!”
沈要于是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如此,他便义无反顾的离去了。
终于到南山,微阳下乔木。
沈要一路上了山去,谁知,方才进了庵里,便听得一阵惶惶的哭音。
又上大殿,却见佛前横陈两条横死的尸首,惨不忍睹。
萧子窈原也立在旁的,一见他便道:“阿要,你终于来了。”
——无限缱绻。
她于是依依的偎上来,眉目轻凝。
“这翠云庵里好危险,我好害怕。”
他好不忍、更心疼,便说道:“那就和我下山去。”
他本不很期待的,谁知,不过默了一瞬,萧子窈却说:“好。你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