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忙不迭的接了话:“是挺厉害的,都已经有些站不起来了!”
“那你先进屋歇一歇,等好了再出来干活。”
萧子窈不动声色,又信手扶了她起来,“我瞧你今日总是不大精神的样子,难道身子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小莲心虚道:“……这、这里的院落潮湿,奴婢可能是……可能是受了风寒罢。”
“你倒是娇贵。”
萧子窈冷然笑道,“区区一个家生子,偏偏是个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
她一面说着,一面送小莲进了耳房,临门一瞬,忽又笑道:“小莲,就算你恨毒了我,也得知道你现在跟的主子是我。旁人为难我,我便过得不顺心。而你,也别想顺心。”
话音至此,萧子窈便轻悄悄的阖上了门,仿佛阴风拂门似的,幽幽寂寂。
小莲直觉有些毛骨悚然。
只不过,一旦沾了床榻,她心下那点儿星星零零的畏惧便也烟消云散了,殊不知,睚眦必报如萧子窈,绝不肯轻易的放过了她去。
小莲不在,四下便清净了许多。
索性此处偏院并不很大,方才清园也将尽,萧子窈便默默的拢了杂草拖去了火房。
庵里用午用得晚,当是时,火房左右无人,她倒也乐得清净,只管囫囵的将那濡濡的杂草塞满了灶子,根本严密得紧。
兀的,她心下忽映起鹊儿濒死的模样。
“小姐,烧火不能用回潮了的柴火,不然会窜浓烟的……”
她的傻鹊儿,原来一时回光返照,却也一心只想着小姐的着落。
如此,萧子窈终于擦亮了火柴。
蒙蒙的,却见那丛丛的杂草渐漫白烟,又愈演愈烈,盛大如硝尘。
萧子窈闲庭信步的晃回了偏院。
“小莲,现下由不得你休息了!”
一近耳房,她便大改颜色,连连恶狠狠的锤了门,直将小莲不由分说的拽了起来,“我方才去火房烧水喝,却不知道怎么生火,便不小心点着了湿柴,现在火房里浓烟滚滚!”
小莲不堪烦扰,便很不情不愿的问道:“反正不曾走水,二少夫人急什么?”
谁知,却见萧子窈睇她一眼,只一瞬,便猛力扬起一手,更利落的抽了下去!
“蠢货,你我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方才她们给的两把镰刀都是锈的,难道还会特别善待了你去?待会儿那些恶毒的尼子们发作起来,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小莲心下一惊,清梦顿醒。
又见她麻利的奔出了门去,唯恐那湿灶烧得久了,必要殃及她这一尾池鱼。
白云半枕山中午,落辉都无一点沉。
惠音师太立在佛前,细细的算着香火。
晴雨疏密,香火自然逊色,斋饭便也吃得乏味,午间大约又佐腌菜。
思及此,惠音师太便将那功德簿且阖了,与旁的尼子一前一后的离了大殿。
廊下,又有尼子窸窸窣窣的嚼起萧子窈的嘴来,还道师太功德无量、调教有方。
惠音师太听得得意,耳根子都翘,然,却不待她开口,便有人先声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糊了的气味?”
一经点拨,一众尼子立刻警醒起来,只细嗅一瞬,便纷纷乱了阵脚、惊叫连连。
“是火房!那气味是从火房的方向飘来的!”
远远的,却见那方浓烟滚滚,势大遮云蔽日,定然是走了水了!
翠云庵只此大小规矩,一旦走水,必定牵连殆尽!
惠音师太情急愈烈,于是嘶声叫道:“所有人、所有人都去提水救火!快!快去!都去!”
她话音还未落,人已作鸟兽散。
真奇怪,什么六根清净、无欲无求?藏得再深,到底不过惜命。
果然,不肖片刻,一众尼子便四处提了水、抢着步子冲去了火房。
惠音师太赶在最前,方寸大乱之间,她却忽见萧子窈静静的立在檐下,巧笑倩兮。
“惠音师太,你们一群出家人怎么能够这样的情急?佛门清净地,切忌戒骄戒躁!”
然,如此紧要的关头,惠音师太哪里还敢再争威风,却是想也不想的踹了门,遑论什么井水泔水粪水,只管一股脑儿的、劈头盖脸的泼了出去!
——于是,当是时,檐下猛起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