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宿在了萧子窈的房里——或说萧子窈宿在了沈要的房里,反正,并没有什么分别。
可流言的分别却很大。
这风声走漏了出去,于是众说纷纭。
有人只道,萧子窈旧时嚣张跋扈,惯常羞辱沈要,眼下高低颠倒了,沈要定要逼她伏低就范,辱她在身下承欢。
又有人道,萧子窈娇艳绝伦,沈要早就对她有意了,如今他大权在握,殷情献得紧,萧子窈迟早是要做成沈夫人的。
一言言、一语语,只管切磋得热闹,可无有一个猜准了的。
萧子窈醒时,左右无人。
沈要提了军长,既然加官晋爵,自然日理万机,便不能再鞍前马后、寸步不离的伴在她的身侧了。
她于是缓缓的坐起身来,身子是轻的,身上却被压得很重。
果然,只一打眼,萧子窈便瞧见了那黑亮重厚的皮衣。
原是沈要晨起时,唯恐她再发冷,便将那皮衣仔仔细细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简直笨拙得可爱。
然,萧子窈却欢喜不起来,一心只想着昨夜的迷乱与疯狂。
他与她分明那般了,好像在水中缠绵的、交尾的蛇……
——只不过,他宁愿亵渎了她的手,却也始终不曾要了她。
萧子窈倏尔沉下了眼来。
莺儿又来伺候梳洗,谁知,萧子窈却嫌她不比鹊儿亲近,便将人拂了开去。
莺儿于是怯生生的把着门,道:“六小姐莫不是嫌我笨拙?无论何处做的不好,我都可以改的,只求六小姐别将我撵出去!外面可是龙潭虎穴,我一日也活不过……”
萧子窈适才放下了帕子,便冷冷的低回道:“你活不过,我又如何能活得过?这龙潭虎穴里钻出来的,可不只有洪水猛兽。”
话毕,只将眉目一挑,便坐去了梳妆镜前。
萧子窈实在没什么心思繁妆弄脂,于是一抿红纸,便算作了绛唇。
莺儿正欲与她簪花,谁知,房门轻敲一下,门外便有人声。
“子窈,是我,我来看看你。”
萧子窈罕的睨了一眼。
——来人怎的会是梁耀?
便遣着鹊儿开门去。
果然,房门一开,却见梁耀肩扛一帘布框,只急急忙忙的一头扎了进来。
萧子窈不由得凝眉问道:“这一大清早的,难道是有人追你赶你,何苦如此慌张?”
梁耀苦笑道:“我瞧着沈要一早就去见了我父亲,大约是要议事吧,我便趁此机会赶了过来,想着给你表演皮影戏解解闷。”
萧子窈听罢,只不作声色的颔一颔首,唇边浅笑若无。
见她不言,梁耀便又道:“我听卫兵们说,昨日沈要为难你了?”
“哦?他们怎么说的?”
梁耀微滞一瞬,便说道:“他们都说,我走了之后,沈要发了好大的火,还听到他叱着什么‘烧掉’之类的话,更听到你哭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去偷瞄萧子窈的面色。
“子窈,他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来看你?”
一针见血。
却又是明知故问。
萧子窈忽有些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