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像是一条狗。”
她于是接过那小瓷碗来,小心翼翼、更勉为其难的尝了一口。
谁知,只一瞬,萧子窈便收住了。
她皱着眉心,却不是发怒的模样,只诧异道:“怎么一点儿也不甜?”
沈要默了默,终于支支吾吾的说:“我怕六小姐不爱吃甜的,就没放糖。”
早先前,沈要分明是一门心思的以为着,她最爱吃甜不过。
如何今日事出反常?
萧子窈一下子疑心了起来。
“是谁告诉你我不爱吃甜的?”
沈要不言,却有些迟豫。
萧子窈再嗔道:“是谁告诉你的!快说,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她大胆得很,更伤人得很,分明是捏紧了他的命脉的。
如此,沈要便不得不答了。
“……是梁二少爷。”
他郁郁的说,“那日在庄子上,他私底下告诉我说,您最最讨厌吃甜的。”
话毕,他便垂下了头去,像一条丧气的败犬。
萧子窈登时一怔。
梁耀?
他本该是清淡如水的性子,君子遗世而独立,最不乐于插手插足旁的一二。
又怎么会是他?
便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萧子窈于是更加的失落起来了。
她翻弄一下那微冷的小米粥,黏黏糊糊的,只将勺子也黏住。
“呆子,别听他瞎说。”
萧子窈涩涩的笑道,“他是故意找你的麻烦。我分明最爱吃甜的了,你只管去拿点儿白糖过来。”
沈要听罢,眸子便璨璨的亮了起来。
“六小姐,此话当真?”
“当真。”
萧子窈一指点在他的眉心,风情有万种,“还不快去?你再不去,待会儿粥凉透了,我便一口也吃不下了。”
她只说罢,是以沈要重重的点一点头,便推门出去了。
四下无人,萧子窈几乎咬碎了牙关。
事到如今,她方才知晓自己的愚蠢与天真。
梁耀怎会无缘无故的找上沈要?无非是想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一番罢了。
吊哄她不足够,就连她的人也不肯放过。
什么不敢看观音、什么不想钗裙想前程……
一言只是一言而,信口雌黄罢了。
原来,根本无人真心待她。
思及此,她便回首望去。
那厢,房门一开,却见沈要正抱着储白糖的玻璃罐子走了进来。
他一迭连的舀了好几大勺的白糖,直哗啦啦的往萧子窈的碗里拨去。
萧子窈勾着唇,微微的笑着。
只待那白糖拌好了,沈要方才小心翼翼的说:“六小姐,您再尝尝。”
然,不肖萧子窈亲尝,那甜腻腻的味道已然满溢出来了。
可萧子窈却含笑着吃了一口。
——当真是太甜了,根本甜得腻人。
她的心被甜腻腻的糊住了。
“嗯,还是甜甜的好吃。”
她正说着,一滴豆大的泪珠便猛的砸尽了碗里,又顺势被她吃下去,咸得发苦。
“我哪里不爱吃甜的,我分明最爱吃甜的了。”
沈要只在旁的默默的守着。
萧子窈于是含泪吃尽了那一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