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太监颤栗道:“太子殿下许是跪久了,刚一起身,便突然昏厥过去,摔得不巧,大概是摔到鼻梁骨了。”
太医附和道:“确实伤了鼻梁骨,这些血都是鼻血。”
皇帝不忍再看昏迷不醒的太医,挪开眼。
“严重吗?”
“看着是不严重,就是殿下这昏厥……”
昏厥是老毛病了,总是这个时辰,总也治不好。
皇帝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
“你们都留在这,务必好好医治太子,直到太子醒来。”
留下这一句后,他凌厉目光望向角落里的林岁宁。
“随朕来。”
……
林岁宁被带到偏殿旁的隔间中。
在这儿,等听到太医们商量着医治太子的动静。
皇帝面朝着那动静的方向。
林岁宁乖巧跪在他脚边。
眼前之人,是启元朝的天子,是太子的父亲。
是抬一抬眼皮子,就能要了她命的人。
说一点儿不怕,是虚的。
皇帝开口,却不似她料想的那般疾言厉色。
“太子是个好孩子,在此之前,从未让朕失望过。”
林岁宁搭不上话,只能垂首默默听着。
皇帝接着道:“朕没有专宠的妃嫔,从不过问其他皇子,便是让世人知晓,太子的地位不可撼动,免去些多余心思。”
这些事,林岁宁自然也有耳闻。
如今后宫中嫔妃数以百计,皇帝雨露均沾到无可挑剔的地步,没有人能被召幸超过三回。
皇帝闭上眼。
“朕给他挑最好的三师,五军精锐护他长大,看他学会算计,朕却高兴。”
林岁宁由衷道:“陛下对太子殿下的舔犊之情,感天动地,殿下亦铭记于心。”
偏殿中的动静渐弱,大抵是太子的鼻血止住了。
皇帝语调闲散,意味深长道:“他是太子。他可以多情,可以仁慈,可以不念母子亲情,却不能将男女之情凌驾于一切之上。”
林岁宁不卑不亢。
“陛下如此圣明,太子殿下受陛下教诲,绝不会昏聩至此的。殿下心中有陛下,有江山百姓,再是其他。”
皇帝转眸看向她。
她跪得端正,姿态恭顺,看着拘谨,倒是面对自己这皇帝,并没有慌得自乱阵脚,反而能说出这样的漂亮话来。
一句“太子受天子教诲”,太子便必然圣明,必然不能是“男女之情”凌驾一切之人,也必然不会因她失智。
所以,她是无辜的了。
短短一句话,捧了他这个皇帝,摘清了太子和自己,真当是巧舌如簧的一张嘴。
皇帝道:“他心中有什么,你比朕清楚?”
林岁宁面上沉静,实则已是汗流浃背。
“殿下对陛下是敬仰,是感恩,是父子之情,对民女只是怜惜,民女有自知之明。”
皇帝笑道:“好一个怜惜,他怜惜你,朕是动不得你了。”
林岁宁道:“陛下自然不会,陛下怜悯众生,是百姓之福。”
好好好,又把他高高架起了。
他但凡刻薄点,便成了不怜悯终生了。
皇帝道:“倒也不必舌灿莲花,朕给你指条明路,你来说服太子,告诉他生为太子该海纳百川的道理,朕给你十日功夫,十日之后,朕要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